夏晴雪大约知道电话的另一个人是谁,她从李梓辰的嘴中听过几次。
莫晞文……莫晞尔。
她在心里念了遍俩名姓,心想他们给人的感觉还有点不一样。不过这都不是当下的重点。红灯转亮,她慢慢踩下刹车,换挡时顺手抄起一路斜放在储物盒上的手机。
一条未读信息,阿塔在几分钟前发来的。
“夏小姐,有需要可拨打此号码:袁一医生153 XXXX XXXX。
路上小心车辆,勿超速。阿塔”
他们的关系原来比她看到的要深得多,她没有往不应该的有可能脏污这段牵绊的方面肖想,更是同时在心里升起一种不知从何而起又难以言表的快慰,可惜对情感向来颇有研究的她此时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深究这份心情的来源。她的大脑在更忙于处理另一段信息。
“梓辰他不会无缘故失联的,通常就是那种情况,他不喜欢让我们知道,你给他叫个医生就行……”
“莫师兄,你别吓她,等晴雪回去确认。夏小姐,还是要照顾下的,我把医生的电话发给你,还要麻烦你到时和我们说声。”
“他会咬人。”
“不会,你别乱说了莫师兄……”
她从没听说过这些情况。得于教养,李梓辰从开始就鲜少表现得过分抗拒;缺少了鲁莽,她因为这份宽容和隐忍,始终没见识过不良反应是什么,并天真地以为顶多是常见的譬如恶心、晕眩之类的生理不适。最初他们也不小心有过几次很轻微的肢体接触啊,不是都没事吗?
她还是提了速,花了比平常少点的时间回到。
李梓辰的车还在,门口的鞋具仍是她出门时那样摆放。夏晴雪快速洗了手,直接奔向二楼。
房门紧闭。她敲门,唤起对方的名字。
无人响应。
“李梓辰?”夏晴雪压下门把的同时舒了口气,“我进来了。”
房间暗得像夜幕。她在门外,借着光辨得房里和她那边的构造是一样的构造。“李梓辰。”她又叫了声,摸了摸进门处的开关,没按,推开门走进了去。房间很整洁,简洁,萦绕着旷野的味道——包括字面意义的旷野,让人感受不到在草木眷恋外的气息,仿佛风随时吹散,复又随风来。
像只能望见草色蔓延到远方与天相接的游荡。
夏晴雪控制不住自责,责难自己的疏忽。她越走近,越能听见呼吸透出的沉重。床上的人蜷缩着,背对着她。她却忘了该怎么做。几步不过,步步都在找寻确认。
她害怕。踩在地面,却恍若又在坠落。“李……李梓辰?”她站在床前,渴望得到回应。李梓辰卷着被子,他们各自堕入到过去的一场梦中。
“那怎么办呐?”
“今天,是多亏了你。”
“我什么也没做啊。”
出现坏结果时,都是这样的吗?她弯下身,驱不散的热,男子露出的脸庞都红了,头发有几缕汗涔涔地搭在额前。
“你愿意把手放上来吗……”
“最后一个人醒来,再一个人回去。”
“你也别怕。”
“我都没意识了。”
“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
“这就是默许了。”
夏晴雪飞快从床头抽了几张纸,低头凑近床上的人,温柔地打了个通知:“李梓辰,我就把这当成默许了。”
——不论你这样是不是也因为我。
她轻轻把纸巾按在李梓辰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到他臂膀的位置,隔着柔软的凉被伸到他胸前,小心地把他翻正,嘴里轻柔地清晰地不时缓缓地呼唤他名字。
“李梓辰。”
好烫!
她进了趟浴室出来,当冷水冲洗的毛巾触碰到脸庞,李梓辰终于有所反应,却像受惊般抽搐一下,抬起无力的手去挡开夏晴雪。
“走开。”他嘶哑着嗓子,在对抗发热中耗尽了力气,却仍拼命也要坚持赶走比伤病更令人痛苦很难过的折磨,“你走开。”他当真使出全力去推开夏晴雪,慌忙乏力的翻身把自己再次卷进被子。
不咬人。
夏晴雪退了几步站稳。先去打给医生吧。行动都在她脑中条条列好,此刻她又怕她这一转身,李梓辰就算筋疲累倒也猛然清醒,挣扎也要起来去锁门。
她粗鲁了起来,再次上前,弯腰低下头,用湿毛巾把李梓辰额前的头发推了上去,就着毛巾的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侧,右手用他或能感到的力度拍着他躲在被褥下的手臂,“李梓辰,”她大声地说,“我是夏晴雪,知道吗?我去给你倒杯水,你乖乖躺着,别动!”
她是想喊完就走了,没奢想脑袋不清楚的人能听进去,谁知李梓辰竟真的“嗯”了一声。
“你……你‘嗯’是说听到吗?”她有些意外,“那你别动好不好?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