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灵体回溯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灵主难得给舒先森放了假,让他休养身体。毕竟再不好好休息的话,舒先森可能就没了。
于是随安也度过了来到灵界后最惬意的一段日子。
她对已经恢复的记忆闭口不提,就仿佛那个哭着嘶喊着名字的人不是她。
她就每天跟在舒先森左右,在他研磨药粉时托腮瞧他,不言语也不帮忙,只是一刻不停地打眼盯着舒先森,整个人就像天刚醒时的云,清澈微凉又平和温情。
"安安……"男人语气害羞又无奈。
"嗯?"女孩语气随意又懒散。
"要、要被你的眼睛看穿了。"
舒先森转身,吞吞吐吐,声音里满是羞意。
随安噗嗤一笑,眼睛变得红通通的,漫上细雾。
"怎么办呢?"
女孩语气故作无赖,调侃道:
"可就是,怎么都、看不够嘛。"
只是一行清泪划过,刺开随安表面强装的寻常。
舒先森没有发现,他的一颗心早就被女孩的三言两语就击乱了节奏。
"那,便随你。"
他其实是很开心的。
他害羞,但又渴望着她的目光。酥麻不停地从骨头里钻出来到处乱窜,歪歪扭扭冲向天灵盖。
舒先森想,他真是一个虚伪丑陋的人,故作矜持是假,浪荡缠骨是真;拒绝是假,索求是真。
他想要她,还想要她自己走上来,更想让她以绝对的姿态,强求他。
虽然,是他先动的心思,但他祈求她先动手。
"快冲药吧,你的伤早点好,你也能少受罪。"
随安不知道舒先森满心的弯弯绕绕,她快速擦掉了一时失态掉落的眼泪,转移了话题,平复心情。
"嗯。"
舒先森略略低落地应声。只是拿着碗的手顿了一顿,修长的手指用力按紧了碗沿,挤出指头的粉红。
"就是、"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舒先森停了一下,才絮絮开口:
"这药粉是补灵的,比人间寻常药草是要苦涩许多。"
说完,便静静看向随安,期待着她的反应。
这么显而易见的心思,她会懂吧?
"你,现在怕苦?"
他猜错了,随安显然心思不在他期盼的那里,反而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我、谈不上怕苦,也不能说不怕。可能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想吃苦吧。"
舒先森似乎明白了什么,失落补充道:
"也许是你记错了,那个不怕苦的人,不是我。"
听到此话,随安愣愣转头,看向舒先森黯淡的脸庞,脑子里都是他的那句: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想吃苦吧。
他不记得了,曾经,在她的世界里,就有一个人是非要主动吃苦的。
小时候她身体很差,总是感冒。
辞山就会给她买药,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叮嘱她要记得喝。可是她年纪小,不懂事,嫌苦不肯喝,正好在家里也没人管她,她就把药藏起来,假装自己喝了。
结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天就被辞山在书包里翻出来了。
生气谈不上,随安至今都不知道他那时是什么心情,那是辞山第一次,噙着泪,皱着眉,严肃地盯着她咳得通红的脸。
之后每一次,他都会先给自己倒一口,尝了之后再告诉随安,这个药不苦。
其实很苦,只是随安很喜欢辞山,所以觉得辞山说的都对。
她以为不怕苦的辞山原来也怕苦吗?
随安接过舒先森手中的药碗,快速尝了一口。
"别怕,不苦的。"
这次换她来说。
原来真的不是很苦,比起担心一个人的心情来说,喝药又算什么。
舒先森一只手无措地擦着随安眼角的泪,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你别喝,我骗你的,我一点也不怕苦,你看,我一口就喝光了。"
女孩破涕为笑。
辞山总是这样,遇上随安,便山不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