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榆决定不和残废计较,自个儿夹菜吃。半日宁酒楼在京城颇负盛名,当然也名不虚传,这儿的菜味美自然不必多说,而且以精美著称,一片藕一叶青菜都切的有模有样的,摆得层层叠叠。文榆夹菜时甚至都先挑着不坏大形的下筷。此时的半日宁人声嘈杂,容弦坐在三楼的包厢里都听得见,他倒是也无所谓,吃了几口菜就要倒酒,被文榆抢走了酒壶:“养伤不要喝酒。”
容弦正又要嫌他多事,忽听隔壁的包厢的门被暴力拉开,有人喊叫:“吵死了!”
接着就听店小二一口一个王爷的赔罪。
“哪个王爷?”容弦问。
“荣禾王。”
“严有川死了?”容弦听那荣禾王的声音不是个老头。
“上半年的事,他长子袭位。”
“严阜?”
“是。这严阜当世子时就天天胡闹,如今上头没了管的,更是无法无天的。”
“荣禾王上下三代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记得——当今正受宠的贵妃也姓严吧?”
“正是,严贵妃是严阜的姑母。”
容弦一脸“这不就得了”的表情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只不过酒换成了茶。茶便茶吧,这些时日流离,连口好茶都没怎么喝过了。
与文榆别后,容弦找了两条街才找到了一家没打烊的酒铺子,买了一壶酒,就近坐在了一座桥边。一壶酒,容弦独酌许久,小半壶酒使得周身暖和起来。街上行人已经稀少了,收摊的商铺收拾收拾回去了。河两岸的灯笼依旧亮着,巡逻的官兵开始检查宵禁。如若从前,容弦一定飞身上屋檐,找个没人能发现的角落悠悠然半躺着,一人一夜,能灌十壶酒也不醉。可如今的容弦,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提着酒壶回大将军府去。
容弦一路上慢慢地走,倒也没有碰到官兵找他麻烦。京城他已很久未曾来过了,去大将军府的路他不太熟,走错了两个路口,回府时已然夜深人静。容弦悄悄进了客房,关上门。花念因为下午时小憩了,晚上睡不着,望着房梁,想容弦一晚上都不在府中。他是住在了亲戚家中?还是迷了路?难不成是伤病未愈晕倒在哪里了?想到这处花念下床披了衣裳,去了客房。
怎么知道他在不在呢——敲门会被家丁听见的。听见又如何,她是小姐,对谁好感又怎么了?花念抿抿嘴唇,抬手敲了三下门。没人应,花念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敲敲看时,忽听里面一声响动。花念吓了一跳,回头望了望值夜的家丁。
“先生?”她拭探着问,“先……”门猛然打开了,花念伸出来敲门的手被攥住,把她拉了进去。花念不及反应,一个不稳跌在地上,那人也就势倒在地上。
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窗外的光亮,花念看见那个人是容弦。
容弦双颊泛起浅浅的红晕,眼眸垂着,拉着花念的手松开,又骤然攥紧她的衣角。
“你……怎么了?”
容弦不说话,脸色苍白的吓人,花念有点紧张。
“啊——”花念措不及防被锁住了脖子,她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容弦游离的神情忽的冷静了一下,松开花念:“快走!”
花念踉跄着站起来退到门边却没出去:“你,你没事吧……”
“娘——”容弦本背对着她,却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又拉住了花念。
“娘,别走。娘,娘——”容弦回头不知道望了什么地方,慌乱道:“娘,外面……死了——他们都——死了……”
“谁死了?”
“娘……”容弦身子一倾,倒在了花念脚边。
花念小心地摇晃狼狈的容弦,他紧闭着眼,意识朦胧。
花念使劲将容弦往屋里拖了一点,她想去叫人,转念却一想这黑灯瞎火,她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平日那个一言一行都温文而雅,礼数周全的小琴师,会愿意让别人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吗?她慌张地想将容弦拖到床上去,可容弦虽清瘦,毕竟是男子,花念拖他不动,只好去床上抱了被子替容弦盖上,又手忙脚乱地生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