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酒本与铭竹集团毫无交集,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或许她的人生也不至于这么灰暗。
那本是普普通通的夏天夜晚,苏半酒开车在后面跟着前面的保姆车。
“爸,妈,回酒店后记得把我的礼服给我。”
车内电话另一头传来爽朗的笑声,“知道知道,老伴,你看闺女这博士论文也接收了,定亲宴的日子也定了,瞧这礼服也买好了。唉,你说我这一把老骨头在商场拼了半生,起起浮浮,没想到现如今才真正想明白,钱也好,名也罢,还是你和小酒在身边的陪伴最重要。”
“是啊,追名逐利也好,荣华富贵也罢,能有什么比闺女的幸福重要呢。小酒呀,以后跟孟杉臣在结了婚,可要收着点性子。如今我们家不比以前风光,你孟伯不计较,还是按期办订婚宴,也是够对得起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知道了,妈。晨鸡和孟伯都不是那种名利人,你放心好了。”
“哎呦呦,姑奶奶呦,你瞧瞧你,人孟杉臣不是3岁,现在是三十岁了。怎么还晨鸡晨鸡的叫着,可不能再这么喊了。”
“妈,我这还没嫁过去呢,你就开始护着他了,以后是不是就不疼我了。”
“胡说,我胡家女儿可没受过委屈,虽然钱没了,公司没了,但是只要爸还在,就不可能让你受委屈,永远是爸的心头肉。”
“还是爸疼我,你们开慢点啊,前面是山路,乌漆嘛黑的,我都快跟不上了。”
“放心,你胡叔我开了四十年车,这路年年带先生太太过来,闭着眼都会开。”
“胡叔,到山上酒店您也早点休息,今天麻烦您陪我们下山跑一趟,也够辛苦的。”
“小酒,别跟你胡叔客气,这山路你不熟,我们开慢点等你,前面还有个急转弯,你小心着点。”
“知道的,胡叔。”
“我这进电话了,先挂了啊,酒店见。”
这么晚谁打电话过来啊——
“喂,晨鸡,怎么现在打我电话?我在开车,还没到酒店呢。”
电话那端声音略带迟疑,苏半酒意识到气氛不对,“怎么了?”
“小酒,我们——小酒,我们要不——”
“孟杉臣你磨磨唧唧的干嘛,有什么话直接说啊,是出什么事了么?”
“小酒,我——我实话告诉你,我们——我们不能结婚——”
苏半酒突然刹停,“什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小酒,你别急,我——我是喜欢你,但是——但是我爸他——他——你们家破产的事情,我们还需要时间消化,对不起,订婚宴就算了吧。”
“什么!?订婚宴凭什么取消,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酒,真对不起,你知道的,我对你是真心的,但是,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家没出事,我们肯定能在一起。但是,但是现在,真的对不住。你我都是成年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祝你以后幸福。”
“我不信,孟伯伯不是这种人,晨鸡你快收回你说的话,我现在能立马原谅你。我要给孟伯伯打电话,我不信。”
“不用,小酒,算了,我和你说实话吧,我有其他喜欢的人了,你——你,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孟杉臣!你——”
砰——
耳边被一声巨响充斥着,吓得苏半酒手机掉到了车缝中。
她解开安全带,终于把手机拿出来,反拨孟杉臣的电话无人接听。
眼泪委屈地从眼角流下,她点开妈妈的电话打了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为什么没人接啊,苏半酒觉得更是委屈。
爸爸的电话也没人接。
胡叔的电话也没人接。
苏半酒心中一冷,又想起刚才的巨响,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可能…….一定不是——
她顺着导航往前开了不足十分钟,就看到散落遍地的车翼残骸,和两个像压扁的可乐瓶似的车身。
“不,不,不,不可能…….”
几乎是从车内跌爬到路上,脚边撞飞的车牌是那么的眼熟。
“不…….”
接下来的一切,她都不愿意去面对。不管是爸妈、胡叔的意外,还是孟杉臣的去世,亦或是孟家来到葬礼前打砸哭闹,或是隐姓埋名从胡小酒改成苏半酒,再或是整容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苏半酒,像是活了两个版本的人生。
而现在的人生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她却只能在梦里兜兜转转,只为爸妈在医院最后的嘱托:好好活着。
活着容易,但是好好活着,对于她来说真的太抽象了,什么才是好好的活着。现在没人教她,没人告诉她,夜晚的噩梦也好,白天的疲倦也罢,究竟怎样才能度过这慢慢人生。
“你好,请问您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