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李宽送入宫中没几天,万贵妃便又传我入宫。我不知是否是李宽这倒霉孩子给我惹了什么祸,忙匆匆赶到凤仪殿。一进门便看到了满面春风的万贵妃,对我笑意盈盈。自从李智云死后,这位贵妃娘娘的气色就没好过,总是一副恹恹的,百无聊赖的样子。而这李宽的到来,却像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变了。她笑着对我说:“秦王妃快过来坐。宽儿这几日在我这里,乖巧听话,吃得好睡得香。此刻他正睡着,不然就抱出来给你看,虽短短几日,可是长胖了不少呢。”我忙道:“那是娘娘带得好。这孩子养在娘娘身边,也沾了娘娘的福气呢。”万贵妃心情甚好,笑道:“这次召你入宫,却是为着另一桩事。你想来知道,我大唐已跟突厥订立了盟约,突厥助我们夺取天下,我们以公主嫁与那突厥可汗。就是所谓的和亲了。前几日突厥派使臣来到长安,提起当日之盟,希望我们能信守承诺,早日让公主嫁过去呢。”
我心中一跳,面上却波澜不惊,恭谨答道:“娘娘心中可是有了人选?”李渊的嫡女如今皆已出嫁,所能嫁者只有他的庶女了。而说来惭愧,我嫁进李家这些年,却一直未能认全我那众多的小姑子们。
万贵妃道:“人选倒是不难,只是有一件事颇为蹊跷。那使臣言道,突厥求娶的是我们起兵时居住在晋阳的那位公主。可是你也知道,起兵时赶往晋阳的,只有家中男丁,便是平阳公主那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都未能同去,何来住在晋阳的公主一说?”
我的心陡然漏跳两拍,脸阵阵发烫。果然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整个大唐怕也只有我知道那颉利可汗是何意。我当初默认自己为李家的小姐,却没想到终将有要圆谎的这一日。只是这谎我怎么圆啊?.......
见我低头不语,万贵妃笑吟吟地问我:“秦王妃,起兵时你可是住在晋阳的。你可否知道其中原因?”我吓了一跳,也不知她是随口一问,还是猜出了什么,忙慌乱答道:“臣媳愚笨,不知其中原因。只是那突厥使臣毕竟是异族,词不达意也是有的。或许......或许陛下有位公主的封号是晋阳公主?突厥要求娶的是这位晋阳公主,却被使臣误译为住在晋阳的公主......”
万贵妃恍然道:“还是秦王妃聪敏,本宫竟未想到。陛下确实有位公主的封号是晋阳。那位晋阳公主是陛下的第七女,年方十五,尚未论婚,倒是个合适人选。只是她的生母身份低微,又早早亡故,并无外祖助力。她也一直居住在长安,又没有才名贤名在外,这突厥颉利可汗是从何处听说她的?”
我既然拉上了这位我毫无印象的晋阳公主背锅,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想是颉利可汗久居关外,离着晋阳较近,觉得晋阳是一块风水宝地?且晋阳城是我大唐龙兴之地,颉利可汗自然也想讨个口彩。却不知那位晋阳公主,样貌性情如何?”毕竟颉利可汗曾救过我和承乾的性命,我自然要负责地替他把把关,不能嫁一位母夜叉或河东狮给他。
万贵妃道:“晋阳公主容貌虽然不似她的姐姐汝南公主那般美艳,却也是清秀可人。性子更是柔顺谦恭,温婉贤德。只是和突厥联姻是大事,有适龄未嫁公主的,宇文昭仪,刘德妃,徐婉仪,都曾来求过本宫,想将她们的女儿送去和亲。这晋阳公主无亲生母亲在世,舅家亦无人在朝中,若以她为和亲公主,怕是难以服众。”
我心下了然。虽说大多数母亲舍不得女儿远嫁,但此时唐朝初建,突厥势力何等强盛,后宫妃嫔们自盼着能有突厥可汗这样的女婿,好增强自身及外家的势力。我于是笑道:“对娘娘来说,这晋阳公主没有外祖家世,又与宫中嫔妃无牵扯,岂非是最好的人选?”
那万贵妃自然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李渊庞大的后宫中屹立不倒。她听我如此说,登时心下了然,笑道:“秦王妃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以后万万莫整日在王府里闷着,可要多来与本宫说话才是。瞧瞧,说了这许久话,竟然也忘了给秦王妃上茶。来人,快上秦王妃最爱喝的八宝杏仁茶来。再去取来秦王妃最喜欢的莓子牛乳糕,松仁玫瑰酥,蜂蜜千层糕,松茸云腿饼这四样点心来,一会儿再给秦王妃包一些带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