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道:“建成,世民这几个孩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我对他们各自的性格,能力,弱点都十分了解。在本宫看来,若你大唐不能一统天下,剿灭各方势力,那便罢了。倘若你们当真能坐稳这江山,这皇位是绝不可能落在建成手里。你夫君来日的前途,其实不可限量。若说将来身登大宝之人是他,本宫丝毫不会意外。婉丫头,你已有如此人人羡慕的姻缘,又何必眼光如此短浅,却去着眼于区区一个突厥阏氏的位置?”
我虽猜测她说的多半是劝我离开颉利可汗,却没有想到她眼光如此毒辣,竟然能准确预测出大唐王朝下一任接班人。我正色道:“妾身从来未曾贪恋过什么阏氏,皇后的位置。我与颉利可汗,早在多年前便已相识。他曾多次救过我的性命。我对他,一开始只有感激之情,可是不知不觉间,竟然.......”说到这里我羞红了脸,一时说不下去了。
萧皇后意味深长地笑笑,道:“婉丫头,你毕竟太年轻。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你和可汗之间,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若再与他纠缠下去,到头来,只会弄得你二人都遍体鳞伤,身败名裂。”
我一愣,没想到这个萧皇后竟然化身为高中班主任,祭出了所有高中班主任在面对早恋学生时必说的一句话:“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然而,此时我已有二十余岁,思想早已成熟,自然不可能如高中生一般,被人三言两语地唬住。话不投机,我却也懒得辩驳,只是淡淡笑道:“娘娘好意,妾身心领。”正如当年我高中班主任常说的,我对于他的意见,向来都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萧皇后自然知道我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她出了一会神,叹道:“也罢,本宫也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年轻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当真是不管不顾后果。当年,本宫与先帝,又何尝不是.......”她目光望向远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似乎忆及了与那位帅兵伐陈,一统江南的俊美皇子初见时的情景。我心下不由得感慨,萧皇后与杨广,当真是无比般配的一对璧人,怎奈如今竟然已天人永隔。
过了许久,萧皇后才如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忆及往昔之事,当真叫人好生感慨。如今,一切雄图霸业皆烟消云散。却不知千百年后,人们会如何评价先帝,如何评价我?”
我想了想,觉得应当安慰一下满腔悲痛的她,于是引用了后人的一首诗,道:“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萧皇家闻言一愣,闪烁着惊喜的泪花,颤声道:“婉丫头,你......当真如此看先帝的一生?”
我点了点头,道:“先帝雄才大略,文采斐然。只是每一步都走得甚为超前,而未能考虑到国计民生的现状。先帝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妾身无权置喙,然而其所修的大运河,必然能为后世所用,造福百姓,功在千秋。”
萧皇后泫然欲泣,她起身对我盈盈下拜道:“能得大唐的秦王妃一句‘共禹论功不较多’的评价,先帝九泉之下,亦当有所安慰。”
我忙道:“不过是妾身肺腑之言,娘娘切勿多礼。”
萧皇后深深凝视着我,又道:“本宫现在才明白,为何我那极难对人动心的皇儿,能对你如此痴情。为何那极为骄傲的颉利可汗,也能为了你来亲自求本宫。”
我脸又红了,讷讷说不出话来。
萧皇后又道:“却不知千百年后,后人会如何评价我这亡国的皇后?可会说本宫乃红颜祸水?”
我忙道:“自然不会。娘娘虽有倾国之貌,却从未曾干预过政事,亦无外戚专权。后人若提起娘娘,只会称羡娘娘的绝代风华,而必然不会说您美色误国。”
萧皇后微笑道:“千百年后,本宫早已成一具枯骨,又有谁知道我美是不美?即便当真有人称赞我的容貌,怕也只会因为婉丫头你的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吧?”
我笑道:“拙作粗浅,又如何能写尽娘娘的绝世姿容?”
萧皇后叹道:“真是可惜,婉丫头如此才情,如此聪慧,却未能成为我家的儿媳妇,当初怎的就让李家抢先订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