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傍晚六点了。
龙城冬天太阳落的早,窗外此时一片昏暗。寒风一阵阵刮着,医护人员便把走廊的窗户给关上了。
李执玉透过窗户,只能看到寒风中仍在枝头挣扎的几片枯叶。
走廊里灯光很暗,李执玉苍白的面容映在了窗上,再往外便是无尽的黑暗。
不必姜嵘再说下去,她已经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了。
李执玉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鼻腔到肺腑,都是一片透心凉,她淡淡地问道:“医生怎么说,去国外治好的概率大吗?”
姜嵘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如果是国外的资深专家,有两成的概率能治好,就算治不好,最不济也是现在的情况。”
去国外,再请资深医生治疗,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会是一笔怎样天文的数字。如果治好的概率大也罢了,但姜雨萱能彻底恢复的机率只有五分之一。
姜嵘是姜雨萱的亲生父亲,因此哪怕沉没成本再大,他也想姜雨萱接受治疗,但是李执玉与姜雨萱非亲非故的……
姜嵘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有多么的强人所难,他转过背,闭上了眼睛,沉声说:“费用我们可以……”
“不用了,”李执玉打断了他:“费用我可以出,两成的概率不算小,我也期望雨萱能早日像个正常孩子一样站起来,去阳光下走走。”
她话音落下,走廊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姜嵘低着头,肩膀动了动,最后却没有转过身,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对李执玉说了声谢谢。
*
李执玉回到家时,周频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剪指甲,一边看电视剧。
她看到女儿回来了,屁股都没动一下,说道:“锅里剩了点饭,给你留的,饿了就去吃。”
李执玉没有什么胃口,说了声不吃了,便要回房间。
周频卉看着她脸色苍白,嘴唇有些泛青,翻了个白眼,骂道:“你摆着这张脸是要给谁上坟吗?你妈我还好好活着呢!”
李执玉早就习惯了她的阴阳怪气,没打算理她。
周频卉自打失去了荣华富贵的日子,就整天怨气冲天。
她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情很不好。不过她也习惯了这样的母女相处状态。自己还要靠李执玉赚钱养着,也不敢真和李执玉闹僵。
周频卉垂着眼眸算了算今天的日子,想到今天是李执玉给姜家汇款的时间,一时间心如刀割,将指甲刀丢在了茶几上。
周频卉怒目圆瞪,语气愤然:“这姜家的人真是吸血鬼,沾上了就甩不掉,李高格欠了他们的钱,他们找李高格要啊,凭什么让我们还钱?呵呵,法律上可没有父债子还的道理!”
李执玉听到这里,本要拧开门把手的手掌垂了下来。
周频卉依旧在喋喋不休:“李高格这个杀千刀的,他倒好,欠了钱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我们母女俩在这里给他擦屁股。我们多么无辜啊,他欠的钱,关我什么事!”
李执玉的拳头终于攥了起来,她转身,冷冷地看着坐在沙发上怨天尤人的女人,打断了她的话:“真的不关你的事吗?那你当初挥金如土,难不成是自己赚的钱?”
周频卉噎住了。眼神躲闪了一下。
但她片刻后便反应过来,说道:“就算我们确实理亏,那这么多年也林林总总把钱还上了,现在你再没有给姜家转钱,继续给那小女孩付医药费的道理吧!”
李执玉冷笑着看了她一眼,目光如冰刃般刺骨。
周频卉长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貌,当初便是靠着这张脸蛋迷住了李高格,一举飞上枝头变凤凰。但与她惹人怜爱的外表不同,她的心简直比冷血动物还要冰冷。
李执玉想不通她是怎么说出刚刚那番话的。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明白,这是他们当初欠了姜家的。
姜雨萱生下来便患有罕见病,要通过昂贵的手术治疗才能够康复,最好的治疗时间是三岁前,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够恢复。
姜嵘是个普通的公务员,生活尚可,但做手术的二百万在那个年代对普通家庭来说简直就是惊天数字。姜嵘被逼无奈辞职经商,辛辛苦苦两年,也算小有成就,赚了一百多万。
眼看着姜雨萱马上就要三岁,姜嵘借遍了亲戚朋友,却还是差了二十多万,他最终决定去借高利贷给姜雨萱治病。但在贷款前夕遇上了李高格。
李高格作为桐城最有名的企业家,联系姜嵘说手头资金最近周转困难,急需用钱,让他先给自己一百八十万,两个月之后可以还给他二百万。
姜嵘一开始觉得这是个骗局,但耐不住李高格又是写合同担保,又是承诺东西抵押。他想着李高格好歹也是桐城最大的企业家,总不至于食言,便相信了他。
但谁知,李高格却在一个月后,卷着钱跑路,再也联系不到。姜嵘直到那时候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