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前,他同折颜还在十里桃林把酒言欢。都道天道无常,今日这遭若是出了差池,不止是四海八荒,只怕便是凡界,也难逃一场浩劫。
墨渊应是比他早一刻到的,他过来时他便已在探查结界内的情况,眼下已过了一盏茶的时辰……
他侧回身看向一道跟来的小儿子,有意压低了音量,“你走一趟昆仑虚,带小五过来。”
小五受了墨渊半身修为,便是凤九未被困在结界内,如今这种境况,他也别无选择。更何况如今这种情形,也容不得有半分差池。
白真皱着眉未动,虽知此时大义当前,脚下却还是迈不动,这星光结界他虽了解不多,但他们白家一家子上神,总不能让小五涉险。
白真迟疑间也不过是须臾,折颜自墨渊身上收回目光看一眼身旁执拗的少年,复笑叹了一息同样压低了音量,“还是我走一趟罢。” 修为的事他也好提早跟小五说一声。
他转身间不禁又看一眼那道孤拔的背影,万般喟叹也只能皆化作一声叹息,再不敢耽搁片刻幻身而去。
……
桃林里起了一阵风,艳阳高照里卷起一丝凉意。
白浅将一片花瓣上的最后一针落完,忍不住拿爪子捏了捏泛酸的后腰,回手时瞥见腕间挂着的白玉镯,不禁抿嘴一笑,顺手搁下针线抚上触感温润的玉镯。
这镯子是自狐狸洞回来的翌日傍晚,师父亲手给她戴上的。
师父说,这只镯子才是他要给她的聘礼,给他的小十七的聘礼。
师父说,这只镯子原本是母神最喜欢的,后来有一日母神便突然将镯子给了他,还交代说这是留给她未来儿媳的,嘱咐他定要仔细收好。
师父说,他当时并没有娶妻的念头,可还是将这镯子慎之又慎地妥当收好,想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当时听完便想将镯子取下来仔细地保管,可师父却说,这镯子是父神当年拿天地灵气汇聚而成的第一块灵石给母神做出来的,旁的好处倒也没什么,不过定然是不会被磕碰坏的,她若是喜欢便只管放心戴着,若是不喜欢便先收起来搁着,待忙完了这阵子他再给她做个新的。
这镯子通体皓白,白得如莲似雪,当真是无一丝杂色亦或是杂质,想来这天地间的灵气汇集而成的第一块灵石定然是纯净至极的。
她原本就喜欢素雅一些的首饰,瞧见这镯子的第一眼便是由衷地喜爱,且她还无端地觉着这镯子有些似曾相识,又隐隐带着一股亲切之感,或许是她跟这镯子也是冥冥之中便很有缘分,亦或许因着这是师父的娘亲戴过的,又是特意留给她的镯子,总之她当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得紧~
她爱惜地将镯子往腕里再挪一挪,又小心翼翼地拿袖子遮好免得不小心蹭到,重新拈起针线时又不经意地叹了一下。
那日师父要将母神留下的料子送去青丘给她做嫁衣,她一时好奇便问,母神一共留下了多少宝贝,还有什么宝贝是她不晓得的。
也是问了才知晓,原来母神留下的便也只有这些天蚕丝锦,她手上的玉镯,还有师父前几日给她做簪子用的五彩石,再有便是藏书阁里仅存的几卷典籍了。
师父将母神留下的东西全都给了她……
这些日子,师父就算再忙也会陪在她身边,他是怕她胡思乱想,她都知晓的。
她拿剪刀剪掉线尾,再重新引上一条丝线,不自觉地又抿起笑,她也委实是没有空闲胡思乱想,每日除了要忙着做针线,师父还要时不时喊她去挑选他绘的图样儿,又要问她寝殿里装扮成什么样子才好,昆仑虚还有什么要添置的,连喜宴上要用什么酒都要让她拿主意~
手上这件里裤要赶紧做完才好,师父给她做步摇的那红珊瑚品相甚好,颜色也纯正,她回头还打算给师父做上一条腰封。
上回回狐狸洞正好赶上阿娘在给她做束腰,她便特意跟阿娘要了相同的料子带回来,虽说她眼下这绣工怕是难以见人,不过只在带子上绣上几道云纹,再打磨几颗珊瑚珠子镶嵌上去想来也是好看的,左右师父也跟她一样不喜欢花哨累赘的~
她换上一根丝线再重新引进针孔,许是这回有些心急,一落针便隔着料子直直扎到指头上去,而后锋利的针尖儿自指腹滑过生生打了个弯,又自个儿直回来,倒跟它长了眼睛似的~
这套做活儿的金针是师父先前让三师兄特意去外头给她寻来的,彼时三师兄将针盒子交给她的时候还特意告诉她,说这针不会扎到手让她放心用,彼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跟三师兄夸口,说她如今的手艺已然纯熟得紧,眼下看来还是师父最了解她,晓得她的狐狸爪子不好用~
她不禁挫败地叹了一叹,捋好针线再重新戳进半片花瓣里,复纯熟地再将线带出来,手上的紧绷感却猛地一松,“砰”地一声轻响直将她心头也震了一下。
拂过身侧的风无端带起一丝寒意,她怔怔看着手中崩断的丝线,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心底里却莫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