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予君把怀里的令牌扔给青容,让他立即去宣胡太医进宫,他自己抱起忘忧,迅速向宫内走去。两个内侍立即跟了上去。
“不喜欢?那有什么可恭喜的。”
隔着茫茫大雪,李洛儿望着肃予君离去的身影,脑海中轰鸣着这句话。
自始至终,他看都没看她一眼。自始至终,他眼中只有叶忘忧。
她看着他们,直到人影消失在拐角处,天地间只剩风雪。最后,是刘氏在一旁催促:“洛儿,天气冷,回去吧。”李洛儿这才回过神,勉强笑了一下,跟母亲一起走出皇宫。
李洛儿她们一离开,方才花团锦簇的气氛便消散于深宫经久不变的空寂。
身边的侍女将手里的杯盏放到桌上,绕到德妃身后,给她揉捏着肩膀。
德妃遣走了其他人,只留身旁的侍女:“若凭,当年叶家那个二女儿,那位叫叶丝珑的姑娘,你还记得么?”
“记得,”这位叫若凭的侍女点点头,“那是位极出众的小姐,相貌秉性还有才学,都是一顶一的。我记得她和王爷……”
德妃半阖着眼点点头:“是啊,她当年已和君儿定下婚约。但宫里那件事之后,叶相病逝,她和她的双生弟弟,竟然不知所踪。时至今日,人也不知道在也不在了。”
若凭叹息一声:“唉,当真是红颜薄命。”
“但那之后,君儿就再未娶妻,这哪里像一位皇子该做的事情。”
“也是再难遇那样的女子,王爷是长情之人。”若凭说。
“生于帝王家,长情不是好事。”德妃说,“你今天见到这一位叶家姑娘了么?”
若凭回忆起刚才见到忘忧时的震惊:“奴婢简直以为……也看了好些眼。”
“是啊,她长得和叶丝珑简直一模一样。”
主仆二人陷入沉默,许久德妃说:“君儿不知道要做什么啊。”
一时没有人再说话,西暖阁的仿佛陷入了旧时光,突然门外一阵嘈杂打断了这沉而缓的气氛。若凭刚要开口斥责来人,就见肃予君裹着一袭风雪,抱着个人自外面闯了进来。他招呼都未与德妃打一声,就把人抱进西暖阁厢房,放到床上除去外衣,吩咐侍女去外面接胡太医。
德妃赶过去一看,床上的女孩已失去意识,面色比雪还要苍白,胸前洇着大片的血迹。
“若凭姑姑,帮我去娶一下参片。”肃予君吩咐道。
若凭转头看看德妃,见德妃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有侍女端来水和帕子,肃予君接了过来,侍女慌忙说“这些奴婢来就好”,肃予君没有理会,拿过帕子擦去了忘忧唇边的血污。
德妃在一旁看了一阵缓缓说:“这不是你一个王爷该做的。”
许久,肃予君说:“她还只是个孩子,您也不应该如此羞辱她。”
德妃冷哼一声:“如果只是一个孩子,那你为何费尽心思地将她藏得这样好?这些年我竟全然不知。”
“母亲说笑了,儿臣这些年都在南境,人又不比物件,如何能够藏得住。”
“是啊,让她无忧无虑地在皇城长大,又不为人所知,这比金屋藏娇难上许多,要花上不知多少心思呢。”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肃予君问:“那您现在又是如何知晓了呢?”
“宣明来求我赐婚。他说他因为救人,可能不小心辱没了一个小姐的清白,为了那姑娘清誉,他求我赐婚。”
“这是宣明不对,王孙公子只是看中谁家姑娘,娶来就好,何须劳烦母亲亲自相看。”
“确实,只一个身家低微的姑娘,且不说为了她的清白,单是被皇家相中娶来做个侍妾,都要欢喜雀跃,何须如此郑重其事。只是听起来喜欢那姑娘的似乎不是宣明,而是另有其人。”德妃看着肃予君说。
见肃予君没有回应,德妃又说道:“没有哪个姑娘,值得堂堂大靖明王这样照顾。”
肃予君反问:“我身为亲王,有几个宠爱的女人又能如何?”
德妃厉声说道:“是啊,皇亲贵胄有几个宠爱的后妃姬妾,都没有什么问题,但不应该这样放在心上捧在手里!君儿,儿女情长从来不属于帝王家!”
肃予君哂笑一声:“那母亲在做什么?母亲一生不就是因着父亲的宠爱,才有今天么?若是连想做的事情都遮遮掩掩,那做个君王还有什么意思?”
德妃正要说话,外面有人宣太医道,接着有侍女引着胡太医进来。
胡太医匆匆拜见了德妃与肃予君,便坐到床边给忘忧把脉,接着他又把沾着血渍的丝帕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最后他面色凝重地说:“叶姑娘这是……中毒?”
肃予君便将之前忘忧中毒之事告诉胡太医。胡太医说:“那绑匪说好生照顾能活上十年?可是,微臣看姑娘这脉象心脉衰微,亏耗巨大……”
“如何?”肃予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