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府衙。
沈与之从东侧门进来,见几个衙役围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同他们打了招呼。
“沈经历早啊。”几个人回他。
沈与之问他们在聊什么。
熟识的林衙役答道:“我们在说许司狱昨天晚上向姑娘表明心意,也不知道成了没有?”
沈与之心下微讶,许有为平日里的言行并未表现出什么来,遂问:“此事从何说起?”
林衙役身旁的人开了口,“昨天散值的时候,许司狱走得急,我在门口碰到他时就随口聊了两句;结果晚间出门看荷花灯,又遇到他在十字街口,他含含糊糊地说要去找位姑娘说点事。”
“然后你们就认为他是要去找姑娘表意?”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怎么会出现在实事求是的府衙。
昨天遇到许有为两次的衙役,自认在府衙做了这么多年,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不会忽略对面之人的任何言行举止。就说晚间遇到的那一次,许司狱明显是精心装扮过一番,整个人神采飞扬的,在提起那姑娘之时,他眼中的盎然笑意。
他笃定道:“我敢拿我的私房钱打赌,绝对是这么个事。”
林衙役调侃他说:“你瞒着嫂子藏的那点私房钱,都不够我们喝两壶酒的,快别拿了。”
众人笑过,又关心起正事来,“你们说这事儿能成吗?”
“许司狱生得端正、人高马大的、也洁身自好、家境又好、父亲还是大将军,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事啊,应该能成,咱们就等着许司狱请喝酒吧。”
众人聊了这么久,林衙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好奇问起:“你们有谁知道是哪家姑娘吗?”
皆是摇头。
有人随口一说:“肯定是认识的人啊。”
林衙役照着说话的人肩膀就是一拳,嫌弃道:“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要是不认识,那还表明什么心意,该自报姓名才是。”
他们又问沈与之,这两个人是朋友,应该多少知道点什么。
沈与之摇头,昨天虽是荷花诞辰,但他一向不爱凑这些热闹。散值后回家陪沈父下了好几盘棋,费尽心力做到有输有赢,让沈父心满意足。
况且,他也并未听许有为提起过。
众人正遗憾昨天没能看到许有为表意的场面。
有人眼尖,瞧见了从门口进来的许有为。
“许司狱来了!”
林衙役素来心直口快,立马就向许有为打听起昨天的事来。
“许司狱,快跟我们说说,昨天晚上你要说的事儿,那姑娘答应了吗?”
其他人也是一脸期待和好奇,等着许有为开口。
“你们怎么知道?”许有为颇为意外,要知道,他并未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林衙役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说:“咱们可不就是干这个的。”
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事情的真相。
其中有一衙役催他,“许司狱快讲讲,大家伙儿实在是好奇啊。”
许有为觉得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被拒绝也是很正常的,遂大大方方讲了出来,“她没答应。”
众人面面相觑,都要准备说出口的祝福和打趣调笑,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一时安静。
许有为神色未变,坦然地笑了笑,说:“你们怎么这幅表情,这种事无非就是两种结果;我有选择,她也一样,就像我选择说出来,她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林衙役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巴巴地安慰道:“那个……没事儿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用手肘拐了一下旁边的衙役,示意他们赶紧说两句好听的。
旁边的衙役虽是会意,但也不知道该劝什么,为难地连连摇头。
林衙役只好硬着头皮又继续说:“许司狱你这么好的人,肯定能找到更……哎呀,咱堂堂七尺男儿,先立业后成家,也是一样的。”
他说罢干笑两声,暗道自己说了还不如不说。
有人难掩心里好奇,“是哪家姑娘啊?性子这么干脆。”
许有为做出坦白心意的选择,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后悔或者遗憾。
是,他没那般坦然洒脱,半点不求,他也想如愿以偿,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当然,他也尊重九思的选择,并不想后面的这些事再牵扯到她,便道:“既无可能,这个就不说了吧。”
林衙役想缓和一下气氛,“那什么……是不是你的地方没选对啊?”
许有为像开玩笑般,轻声道:“或许吧,或许是时日不对,或许是地方不对,也或许……是人不对。”“
他说完,便自顾地朝司狱司的方向走了。
众人目送他离开,也都识趣地没再聊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