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发现宿舍楼下面正在施工,而且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小水坑——难道说不小心把水管挖坏了?
没有着急离开,我蹲下看了这个水坑好久,同时嘲笑着自己的天马行空。
实话说,那个水坑不算小,一个人站进去完全没有问题——如果它够深的话。
于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走上前,跳了进去——天哪,我还真跳进去了!
我的震惊不在于小水坑真的可以容下一个人,而是我为什么要拿自己当小白鼠做这么荒唐的实验。
这水坑并不是我想象的“水坑”,就像连接了大海一样,很深 ,很深,深到你根本不知道尽头在哪,只能无限地下沉。那种感觉并不是坠落,而是慢慢地,慢慢地,被水包裹,没有窒息,即使知道水中不会有足够的空气供人呼吸;没有绝望,即使四周已经漆黑一片,但仍能看得见一个远远的光亮——那是我最初跳下来的地方。我面朝着这片光,一直面朝着,下沉,下沉……】
“你不冷啊!”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走到操场上时,李钰看见只穿着校服的李梦年。
“老师,我不冷。”李梦年习惯性地朝她笑笑——她是李梦年的班主任,一个直率而又务实的人,因曾几次发现李梦年在宿舍里啃苹果于是告诉了李妈,对此李梦年对李妈解释了好久才没有败露她恶劣的计划。
“多穿点。”老师非常喜欢这个各方面都与众不同的女孩:每天第一个到校,从不聊八卦,从不吃零食,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更是让人好奇——终于知道为什么南方有一种系着红绳的白菜叫做胶菜了:物以稀为贵嘛。
错过了进食的最好时间,李梦年希望用低温维持她最后的理智,同时妄想着作为锻炼的冬季长跑成为她的终结。
一百米,两百米…她的眼前开始模糊,身体已经在不受大脑支配地完成机械运动。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李梦年就势倒了下去。
然后被某个人拉起,从起身,到跑离人群,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生一样,尽管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才是这个事故的主角。
发现出事了的李钰也第一时间跑了过来,“你没事吧!”她的反应可比李梦年强烈多了。
“我没事。”就像被摔傻了一般,李梦年首先关心的是自己的鞋带。似乎刚才摔在地上的时候粘上泥了,脸上黏糊糊的,李梦年用手背一蹭,没有看见她期待的灰黄色,而是鲜艳的红色。
“诶呀你干嘛,别用手碰!”看得出来,李钰真的急了,她扯下李梦年的手,拉起就往校医室赶。
“你不疼吗?疼就说出来…哭出来也行啊,不要忍着……”一路上,李钰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这让李梦年有点受宠若惊以至于不知如何表达——真是太奇怪了,就摔了一跤,居然就能得到这么大的关怀,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
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孩子,李钰实在有些心疼——她的鼻子和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两只手的手背上还有大大小小的血坑,有的已经因为温度太低变成了紫黑色,可本该哭闹的一个女孩子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就像受伤的并不是自己一样。想到这,李钰的鼻子有些发酸:自己一个人从小在外读书,这种莫名的感同身受总是那么触及内心——李梦年每次第一个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每次默默拿起扫除工具替人值日的时候都会让她看到曾经的自己。
“受伤的都是经常活动的地方…”校医是个慈祥的奶奶,看到受伤的是个小丫头,想安慰几句,没想到李梦年直接接过话,“所以很快就会好的。”看着李梦年恢复精神的笑眯眯的脸,校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戴上口罩,没人会再记得下午有一个笨小孩在雪地里摔倒了,除了肖芙和冷娜。
“看看这小手摔的…”作业发到冷娜旁边时冷娜就势拽住李梦年的手,掀开她遮得紧紧的袖子。
“矫情什么啊,已经够丢人的了,还非得来个旧事重提……”李梦年嗔怪着,抽回了手,又藏回了袖子里。
真是倒霉,本来冬天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少,结果现在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
“你没事吧?”抬起头,李梦年看见一张不是很熟悉的脸,她又低头看了看作业本上面的字:印景天。
“你说…你以前听见过他的声音?”回到宿舍,肖芙看见李梦年正在换药,想上去帮忙,但是被拒绝了。
梦年点点头,撕开棉签袋取出一根沾了点碘酒,抹在每一个伤口上。肖芙皱了皱眉,把头别了过去——看着都疼!
“所以…又是在梦里听到的?”见李梦年换好了药,肖芙帮她把用过的纱布扔掉,李梦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有妹妹真好。”
“你可要谢谢他呢,今天你摔倒后是他把你拽起来的。”肖芙躲开后,冲她做了个鬼脸。
哦,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