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黎兮舟和关天辽来到陈父陈母住的客栈。
尚未进门,远远瞧见陈父走了出来。
他们远远地跟着陈父,想看他要去什么地方。
陈父一路走得很急,黎兮舟和关天辽稍不注意他就不见人了,紧赶慢赶才跟着他到了目的地。
陈父来的地方是停放陈三虎尸身的冰窖。
他在远处站了半天,才像下定决心似的,抹了一把脸朝门口守卫走去。
“官爷,我的儿子陈三虎在里面,我能进去看看他吗?”他的嗓子比昨天还要哑几分。
“不行,没有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守卫拒绝。
他双手合十,央求着守卫:“官爷,我就进去看一眼,什么也不干。”
“不行。”守卫不为所动。
陈父苦苦哀求半天,守卫始终没有让陈父进去。
最终陈父放弃,不要求进去了,在外面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
他弓着背,很颓然地坐了很久。
黎兮舟和关天辽走到他身边蹲下,他看了二人一眼,并不言语。
黎兮舟自我介绍道:“伯父,我是黎兮舟。他是关天辽。”
“你们来找我干什么?”陈父语气淡淡,听不到任何情绪。
黎兮舟抿了下唇:“伯父……”
她欲言又止半晌,陈父也不逼她说,静静坐着。
“伯父,这里不让进的。”她终究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我知道进不去,我就在这里陪陪三虎,你不要管我。”
“伯父……”
“你别叫我伯父,我受不起。”
“对不住。”黎兮舟诚恳致歉。
“你不要说对不住,对不住有什么呢?我儿子死了,他真的死了。”陈父语调缓缓,指着窖门,“你看呐,我们都在外面,只有他,在里面,只有三虎一个人在里面。”
陈父的手微微颤抖,这一指,像是花费了他所有力气,他无力地垂下手,似是累极了。
陈父的话像利刃一样刺进黎兮舟心口,她呼吸一滞,望着窖门久久不能回神。
她宁愿陈父像陈母一样对她满含恨意,他这种平淡如常的语气,比恶言恶语更能刺痛她百倍千倍,也更让她揪心。
黎兮舟蹲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关天辽:“大叔,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还请你保重身体。”
“怎么保重啊?”陈父仰头望天,“我连家人都护不住,一个也护不住,我保重什么?”他的眼角落下浑浊的泪水。
从昨天到现在,这是陈父第一次哭。
他用衣袖擦拭眼泪:“我人老了,没钱、没权、没势,什么都没有,一家人跟着我苦了半辈子,现在又落得如此下场,是我没用,是我无能!”陈父扬起巴掌就要落到自己脸上。
黎兮舟心如刀绞,忙拉住他的手:“伯父,无论事情结果如何,我都会给你和伯母一个交代。该是我的责任,我负责到底,若是旁人所为,我必然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陈父止住哭泣,拂开黎兮舟的手:“我不知你话真假,但愿你问心无愧,我家三虎的死,该有个交代的。”
陈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你们不要来找我了,我不会见你们,我也不想见。”
不等黎兮舟有所回答,他径直离开。
黎兮舟叹着气,没有追上去。
关天辽不解地问:“黎姑娘,你不想想劝他同意尸检吗?怎么不说了?”
“时机不适合,我们先得另寻他法。”
黎兮舟面对着陈父苍老的面庞,她实在不忍心劝他忍痛同意尸检。
陈父对她的抵触黎兮舟能感觉到,他没有表现出恨意,许是天性性格内敛使然,但是他溢于言表的抵触,黎兮舟感受得真真切切。
她知道,劝说同意尸检这一条道是行不通的。
关天辽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黎兮舟思索一阵:“去陈父陈母的客栈。”
“陈父不见我们,我们还去做什么?”
“不去见人,去听消息。”
关天辽立即会意:“你说过陈父陈母是突然到郿州的,这未免也太巧了,所以我们是不是去听他到底是真的碰巧来的,还是别有所图?”
“对。”
“不过能听到什么消息吗?”
“不清楚,去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黎兮舟和关天辽来到陈父陈母住的客栈,黎兮舟等在一旁,关天辽在和老板交谈。
一番交谈过后,关天辽不动声色地打听到陈父陈母住的房间,还打听到他们隔壁的一间房没人住,随即黎兮舟把那间房登了下来。
房内黎兮舟和关天辽耳朵紧贴墙壁,墙那边的声音大致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