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南府又落了一场雪,飘飘洒洒,雪片不大却下得仿佛没个头。
哈出来的白色雾气消散在夜空中,已近亥时,花枝俏放下了门板,只留一狭窄的侧门,能看到里头盈盈燃烧的烛火。
东子要去参军了,特来向阿英辞行,索性大家就在店里架起了小桌,置办了一顿简单的送别酒。
“后日一早就走,这两日循假。”东子端起酒杯,“我娘就托付给各位照应了。”
他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性子也直,感情却是真切的。
荣娘道:“你就放心吧,一个人在外头不容易,别委屈了自己。”
东子笑说不会,“就不是能受委屈的性子。”
店铺里弥漫着酒菜的香气,盖过了送别的离愁,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东子一直都十分崇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岳子禹大将军,如果能编到他的手下,那可真是老天开眼,天遂人愿了。
从他嘴里听说岳子禹已经许多次了,一直以来阿英都没有细想过,直到现在,眼看着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要去参军了,她才托着脑袋仔细回想关于这个叫岳子禹的将军的一切。
上一世,岳子禹便是威名赫赫。出身官宦世家,父亲任工部侍郎,二十岁高中进士并官至翰林,文人科举出身,武功却十分了得,出任山西巡抚期间,多次平北方叛乱、抗倭寇,并且组建了一支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的“朔军”,在嘉隆帝争夺皇位的时候从龙有功,深得皇帝喜爱,君臣两个经常同食同寝彻夜深聊。
其妹岳贵妃更是宠冠六宫,诞下九皇子后被升为皇贵妃,嚣张跋扈,多年专宠不衰。
阿英只记得后来的岳子禹造反了,那时候坊间传闻是冷世安同他里应外合,可是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那究竟是怎样的呢?阿英也并不知晓。现如今正是岳子禹风头最劲的时候,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简直就是大梁的恩人。
说起偶像,东子简直变成了说书先生,如数家珍。
这个话题持续了整晚,直到酒尽,撤去了饭菜摆上茶水,大家才又重温起离别的嘱托。
“其实,别的我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小梅那头,实在觉得可惜。”东子叹了口气,“本想临走前将她捞出苦海,谁知,我这头消息来得太突然,她那头人又不知去向,眼看着是不可能了。”
“什么,人不知去向是什么意思。”阿英愕然,“不是说被她娘锁在家里,年后等人来上门吗。”
年后阿英就一直忙着搬家、置办铺子,都没来得及同小梅联系,猛然听东子一说,心里头咯噔一下,立马紧张起来。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听说是那家的老爷临时被派了差事遣走了,临走前怕是不放心,不知道安排了什么,小梅就不见了。”东子嘟囔道,“我连人都没见着,家里只有梅婶子一个人。”
阿英觉得头皮发麻,本想着这些日子花枝俏生意好,眼看着银子要攒够了打算去赎人呢,却不想生出这样的变故。
“先要找到人。”她有些急了,“你不是后日才走吗,咱们想想办法找到小梅。”
说完,她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道:“你等我一下。”
她噔噔噔地跑上楼,又噔噔噔地下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个匣子。
“先前说是五十两对吗,我这里差得不多了。”她把匣子摇得哗啦啦响,又扬起那封信,“救人要紧,我阿兄之前写信告诉我怎么做了,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东子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五十两只是本金,如果赎人本金翻倍是利息,一共一百两。”
“多少,一百两?”阿英难以置信,“他们抢钱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东子无奈地看着她,点了点头道:“有什么办法呢,小梅娘早就拿了人家的银子,契约里白纸黑字写得明白,还签了字画了押地。”
“不不不,不是这个道理。”阿英跳下台阶,急红了脸站在东子面前,“这件事情我阿兄在信里头有提到过,他有办法的,你等等。”
烛灯又多点了几盏,店堂里更加明亮了几分。阿英指着信里头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瞧,琢磨,最后,两个人终于捋出一条思路来。
直到子时,花枝俏才闭上店门。
子灵派去盯梢的人回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甚至连阿英和东子说的每一句话都重复了出来。
“最后,他们走的时候殿门上挂了木牌,明日休市一日。”
南絮摆了摆手,让那人退下。
“办法是周全的,只是他们还不甚明白这官场里头的弯弯绕绕。”
“殿下想出手?”子灵给南絮添了茶水,望了一眼窗外飘洒的雪花,“这两日实在冷得紧,倒春寒真是厉害,殿下身子受了寒,等些日子再出门吧。”
那日,南絮从园子里挖出那个长方形的木匣子,支开了子灵和宽叔才打开,当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