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皎,你休要胡闹。”
沈道远站不住,两撇胡子气得翘起,柳涟漪见状双手搭在男人肩膀上,抿着小嘴道:“老爷您可不能听这丫头胡说。”
沈皎眨眼,“姨娘您先别急,我还没怎么说呢。”
“你——”
“柳姨娘就这么敢做不敢当么,当年你心妒二叔外室产下子嗣,将其发卖窑子,对其子下毒手,幸其福大命大,如今姨娘扮作柔弱姿态是给谁看。”
“无凭无据,休要造谣。”
“他便是最好的证据。”
沈皎怒视瞪了眼架着陆之慈的奴仆,少年狠戾的眼眸与之相对。
“二叔,您这些年当真是一点也不心疼吗,一点也不过问那对母子吗。”
“他”指陆之慈,亦是指沈道远。
沈道远是个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坐上太傅之位,他这些年唯恐这对母子对他的清誉造成威胁,自然也打点老鸨,暗中让人盯着。
他拳头紧握,挥袖甩开依附于他的柳涟漪,“你们都先出去。”
“老爷。”柳涟漪眼底微红。
沈道远再次厉声,“都先出去。”
柳涟漪手缓缓落下,出去时她愤愤瞥了眼沈皎。
屋内安静,只剩下沈皎与沈道远两人。沈道远仔细打量眼前女孩,还未及笄的年华,身上已有几分谢兰意的模样。
不愧是母女两人,一个是肃杀威严不好惹,一个是嚣张跋扈不好惹,皆都是脾气不好。
沈道远掀袍坐下,“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皎上前几步,走至桌前抬起茶壶沏了杯热茶,热气腾腾而上。
“我知二叔与柳姨娘情深意切,有意包庇她,小辈自然给二叔递上两全的法子。”
她抬眼将茶递至沈道远,此刻并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她得将陆之慈留下来。
二叔眼一顿迟疑了会,随后接过茶盏,不知沈皎在搞何名堂。
少女莞尔一笑,慢而悠哉道来。
“我自知从我嘴里说不出什么体面话,但沈氏大房二房乃至整个家族荣辱一体,如此丑闻传出去势必影响沈氏和二叔朝堂清誉,二叔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吧。”
荣辱与共,这话在沈皎口中说出着实意想不到的,“那你想如何。”
“不如顺应如今局面,陆之慈依旧为沈氏奴仆,将他把控在沈氏,免得他在京中四处招摇散步二叔与柳姨娘的所作所为。”
沈皎音泽咬重后四个字,像是强调其恶行,随后抬手做出发誓的动作。
“二叔放心,从今以后,他只是三小姐买来的奴隶,大房的奴仆。”
沈道远拧眉斟酌,许久沉声道:“那便依你。”
沈皎笑了笑,“二叔安心用茶,晚辈先行告退。”
小姑娘潇洒走去,腿脚步伐分明还带着孩童调皮的欢快。
沈道远一时差异,刚才发号施令的是他那胸无墨水的侄女吗?
罢了,许是沈离月教她的,方才她也说是代其阿姐,想不到离月心思越发缜密了。
沈道远抬起茶盏,茶水滚烫,触到嘴皮子时疼痛袭来,痛得男人一哆嗦,险些掀翻了茶。
屋外,柳涟漪正得理不饶人,三四个奴仆揪着陆之慈不放,沈离月在旁一个劲求情,可毫无用处。
阿姐如今还敬着姨娘,这些年,沈茹月的日子,虽比不上庶妹沈茹月那般疼爱,但吃穿用度也不亏着,柳姨娘与其相处也算温和。
当然这只是表面,做给外人看的。
陆之慈昂头,膝盖碾压在砖头地上,冰雪夹杂着碎小的灰尘石子不断扎陷。
他苦苦自嘲一笑,这腿怕是要废了。
大雪过后,院内白茫茫一片,阳光折射下有些刺眼,少年半阖着眼,身体摇摇晃晃如一片枯叶。
或许此刻杀光了他们,也挺好。
可惜,他就是个废柴,就是条被奴役的狗,毫无还手之力。
“住手,那是本小姐的人,谁敢动他。”
碎琼乱玉之中,一个明黄的身影奔来,如早春的太阳,与冰雪的刺眼不同,她耀眼。
沈皎伸手往地上一掏,团出个雪球往前方砸去,直直砸中前头的奴仆,雪球顿时四碎溅出,溅了柳涟漪一脸。
柳涟漪皱眉,擦着脸哀怨又带着怒气嗔道:“谁啊。”
沈皎见状,手不停歇又团了几个雪球砸去,还邀约着沈离月一起,沈离月连连摇手,轻声道:“皎皎,要尊敬姨娘。”
沈皎咂嘴,“好好好,知道了。”
碎雪溅到柳涟漪脖颈,又落进衣衫内,冷得柳涟漪直哆嗦。
她看清了眼前之人,沈皎正嬉皮笑脸,猖狂至极。
气得柳涟漪指着沈皎道:“小兔崽子!你……你目无尊长,我要告诉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