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噙着若有若无的笑,让人分不清虚实。
平心而论,顾翊对她是很不错的,协议约定了的没有约定的,他从无半点亏欠。但是他目前对她所有的好,更像是心血来潮,偶尔把她当作小动物一样宠一宠,增添一点生活情趣。他说过的嘛,毕竟是长期合作。
繁花盛苑好比精致的猫爬架,南淮月是上等的猫粮,带她来这里是展示漂亮的毛色。
协议是用来约束她的,叫她不要有非分之想。而他不用严格遵守,可以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抓住空子在没人的时候也恣意吻她,笃定了她不会轻易解约。
好会算计的资本家,她算不过他。
段棠梨抽了抽鼻尖,淡淡说:“口红没了。”
她将自己的少许失意归咎于少了那支战无不胜的“不羁玫瑰”,她在《刺鸟》庆功宴上用的口红,今晚也用的同一支。
顾翊收起了打火机,淡淡勾唇:“这多简单。”
段棠梨有些迷惑。她不怀疑弄到一支口红对顾翊来说易如反掌,但是看他的动作,似乎没打算叫人送来一支。
他带她回到来时的地方,但没有回归主桌,而是坐到了吧台边上。
“点一杯吧。喝了酒,口红自然没了。”顾翊将酒单推到她眼前。
原来他没打算给她一支原样的口红,只是给她一个巧妙的借口。
段棠梨失笑一声:“你可真会找借口。”
顾翊散漫地扬了扬唇:“需要什么口红?这不就有精神了。”
她抿了抿唇,忽然觉得他这双眼可真毒,不仅会找借口,还会看穿借口。
他没有看酒单,直接点了一杯无头骑士,是这家会所自创的一款马天尼变种鸡尾酒。
别人都是先喝酒再亲密,他们是先亲密再喝酒。不过比起先结婚再谈情,已经算是正常许多了。
传说中从君斯坦大酒店挖来的调酒师取过量杯,左手右手轮番在榨汁器、过滤器间舞动。金色的酒液,带着淡淡薄荷清甜的苏打水,新鲜芬芳的柠檬汁,一同葬身于银质调酒壶中,像舞池里的红男绿女一样热情扭动。
酒精沉淀下去,冰块浮涌上来,热烈与冷酷全开。
“您的无头骑士,请慢用。”金发碧眼的调酒师将酒杯递到面前,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段棠梨小小诧异了一下。秦煜之说的还真没错,这调酒师是花大价钱挖来的。光是冲这口普通话,底薪就得比别人多加一个零。
无头骑士闪亮登场了,冰块撞在透明的杯壁上叮当作响。背景音乐响起《When I fall in love》,舒缓的爵士乐漫过耳际,一双温柔的手无形伸出,把所有躁动都摁熄在胸腔之中。
这场不是约会的约会,终于开始有了点样子。
段棠梨端详着这杯鸡尾酒,有些疑惑:“明明就是一杯金酒打底的鸡尾酒,为什么要叫无头骑士呢?”
长指摩挲着微冷的杯壁,顾翊缓缓说:“穿着金色铠甲的骑士凯旋,却失去了黑色的头颅,只余下辉煌的泡影。”
段棠梨抬头看他,有些不可思议:“还能有这样的解释?”
这起源既富有想象力,又带着矛盾的悲剧色彩,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瞎说的,你也信。”顾翊却笑了一下,抿过一口酒。
段棠梨睨了他一眼,不理他了。看来他不止擅长找借口,还很擅长编故事。
她转而向调酒师说:“你好,来一杯情定风城。”
传说级别的调酒师又开始施展他的魔法,将菠萝汁与红石榴糖浆玩弄于股掌之间,各种色彩碰撞、交缠进而融合,浓黄坠落在杯底,薄绯冉冉升起,宛如夕阳中摇曳的山吹花。
“你点了一杯Mocktail?”顾翊辨认出了调酒壶里没有一样是酒精。
段棠梨点点头:“秦煜之刚刚提到过这款无酒精鸡尾酒,也没在别处见过,姑且尝尝鲜吧。”
“情定风城。”他重复了一遍这杯鸡尾酒的名字,有些玩味。
她偏过头冲他笑了一下,说:“你也觉得好笑是吗?没有酒精,却叫定情。”
付晞城这个纨绔子弟,别的不会,对酒品还挺有想法的。
顾翊却没有附和,只是唇角微动:“清醒着沦陷,不可以么?”
段棠梨怔了一下,缓缓垂下鸦羽似的长睫,捻起酒杯喝了一口。
正如他饮了一杯烈酒,对这场约会到底算什么仍然门儿清,而她不过是喝了几口果汁伪装的鸡尾酒,就已经有些迷醉。
不管有没有酒精,斑斓的液体流入齿关,将她唇边残存的口红印记冲得一干二净,而他刚刚留在口腔中的感觉却越发鲜活了。
“When I fall in love(当我坠入爱河之时)
It will be forever(其必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