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了来自家庭的难题后,思嘉也进入了漫长的养病期间。眼下这个时节,亚特兰大真不是一个养病的好地方,每天都充斥着炮声和枪声,每天这些战火的喧嚣声都会离他们更近些,更大些,有一天,一颗炮弹甚至打到了离他们不足两英里的地方,将客卧和二楼书房窗玻璃都震碎了。
思嘉在夜晚经常会被炮声惊醒,醒了之后就很难再睡着了,枪声总是不远不近地响着,远的时候会让你怀疑是自己恐惧下的错觉,近的时候仿佛耳边都能感受到振动和烟灰。每当这种时候,她便会有一种冲出房间扑到谁怀里的冲动,可是她也知道隔壁住的是瑞德,不是她妈妈,她的内心还有最后一道底线约束着她,让她不能在夜里冲到男人的卧室去。于是她白天睡的越来越久了,以至于除了吃饭外白天一直在睡,这渐渐形成恶性循环,导致她到夜里更加难以入眠。
某天,瑞德摇醒一直睡到下午也没醒的思嘉,对她说,“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我看你温度也有点降了,吃的也比前几天多了,可是怎么总在睡,你夜里也这样睡吗?”
思嘉见他问自己,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外面打成什么样了?”
瑞德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后说,“亚特兰大三面已经被占了,只剩下南面了,不过南面被攻下也是早晚的事。”
思嘉强装镇定,可是攥紧的拳头还是泄露出她内心的恐惧,“北佬会攻进来吗?他们会……会……”
“会怎么样?会□□你?你怕什么,你这一身疹子谁会敢碰你。”
“都什么时候了,能别说这种下流话了吗?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瑞德嘴角挂着一丝淡笑,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或者至少也是思嘉所害怕的其中之一了。
“他们见到传染病人,不是会更残暴吗,他们会不会把我烧死呢?就像中世纪处理疫病那样,我听说,谢尔曼喜欢把老弱病残都赶到一个房子里,然后直接点一把火……瑞德,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呀?”
“离开?你想往哪走?铁路已经被占了,周围都在打仗,就算不在路上遇到战场,也可能会遇到逃兵,还是呆在亚特兰大能安全一些。”
“瑞德,你去我家的时候,真的没有在周围看到什么吗?我是说,比如北佬的散兵,或者是感觉离的很近的枪声之类的,你上次说的那个被烧光的庄园,是不是离小树林近的那个,你估量一下大约是几英里,或者走了多长时间……你再想想……”
瑞德本不想回答的,但看她如此殷切地望着自己,便又说,“你问过我很多次了,你问这些又做什么呢?还不如自己抓紧让病好起来。”
“我知道,我已经很努力地吃饭喝水睡觉了!”思嘉突然烦躁起来,随即又问,“我妈妈……”
“你妈妈还是你离开时的状态,你妹妹体温比你走时低了一些,好了不要再问我了。”
正在这时,一声炮响突然炸开,震碎了桌子上的水杯,就连屋子的吊灯都因此跟着摇晃,簌簌地落下灰尘。
瑞德见思嘉吓得脸都白了,一双惊恐的眼睛直直地瞪着他,可是又偏偏用力咬着下唇,倔强地不想表现出来。
瑞德默默地将桌上的碎杯子收拾了,一声不言地出了屋子。这些天来他们两个人像浪漫的戏剧一样共同经历战争、疾病、困顿、昼夜独处,可是他们俩的心却没有挨近一点,除了向他求药这件事令这姑娘示弱之外,她再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他的依赖来。是啊,她从来都是不要他的。
瑞德越来越感到挫败,当他再回到屋子里时,思嘉已经背对着他缩在被子里了,透过被子他还能看到她在轻轻地抖着。
“你不热吗?现在是8月,你盖什么厚棉被啊?”瑞德本想去给她扯开棉被,可是却听到她在小声的啜泣,于是最终他只是将手掌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慢慢地抚着她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后,他看她仍没有睡着,于是说,“我这有样东西,你应该会感兴趣。”
思嘉转过头,睁着红红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一封你的家书,上次我去你家时你爸爸交给我的,是你妈妈口述,由你爸爸写下的。”
“哦,瑞德”,思嘉噌地坐起来了,“快拿来,你怎么不早点给我?”
瑞德之前没有给她看也是有原因的,那封信几乎就是爱兰留给女儿的遗书了,她怕自己挺不到孩子回来的时候,又担心女儿会因此遗憾终生,于是强打起精神,将奥哈拉先生叫进房内,留下了这篇遗书。当时思嘉正是病的最严重的时候,他当然不敢把遗书这么刺激的东西拿给她看了,可是这些天她天天惦记着家里,又严重影响了休息,不如就拿给她看吧。
瑞德取来了信,思嘉忙打开信封,她爸爸那张扬的字迹随即映入眼帘:
“致我亲爱的女儿:
世人常说,不论男女,人们总是会更偏爱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于你而言,确实是这样的。尽管妈妈常向你强调我的一视同仁,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