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管事正要开口继续呵斥这闹事的小人,下一刻,也品到了夹杂在其中的一丝古怪滋味。
这一来,他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宁不语见管事的也相信了自己所言非虚,笑盈盈地望着他。
管事一时间没有说话,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心里在飞快盘算着此事如何了结。真要他说,还是这客人太挑,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仔细品了半天才品出那么一点怪味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说不准是被他们动了手脚?
没想到那小姑娘还要问:“你们家用的是什么炭?”
许管事先是轻蔑看她一眼,又十分自豪。
“你果真无知!我们玉春楼可是京城第一家供上石炭的酒楼,来来往往的都是贵客,如今自然用的是这石炭里最最昂贵的银丝炭。”
却见宁不语摇了摇头。究竟是谁无知?
原本打算好心提点同行的话也咽进肚子里了。
银丝炭是好,用来取暖最是上佳;可石炭烧饭哪能有木炭香?
在时代限制下,如今又全是明火明灶;不说石炭的气味,单是挥发出来的有害物质,就不是烧饭做菜的上好之选。
何况这清蒸的鱼□□现的滋味最是纯粹,又反复将水汽落入锅中,其中异味的来源如今已经十分显然。
管事见宁不语穿着打扮平庸,身后跟着的个小公子倒是有几分大家气概,就是面孔有些生,并不是他所认得的那几个世家公子;此时那公子俊脸微沉,看着竟是十分的不悦。
许管事突然就歇了原本收了饭资就将他二人赶出去的念头,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耐烦,挥了挥手,“行了,就算是我们不与你二人计较。算你们命好,这道疏雨海棠不收你们钱了,总可以了吧?”
紧接着他也不管二人是否还要吃其他的几道菜,就着了人上来收拾,一副赶客的模样。
谢子裕终于沉了脸,就要开口,却被宁不语悄悄拉了拉袖口,还向他眨了眨眼。
宁不语乖巧交了饭钱,等出来,才向谢子裕解释。
她明明受了气,还能笑嘻嘻:“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家菜有异味了,我本来还想好心提醒提醒他们,谁知道听那掌柜的来了句什么?”
她嘀咕着去回想那句话:“人不精贵,嘴还挑?”
宁不语评价,稍许幸灾乐祸:“这样子做生意是不行的,我懒得与人争辩计较是我大方;不过这件事情呢,说起来还是他们亏了;玉春楼的菜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被人说吃起来有异味咯!”
至于对她来讲,今日不过是探店踩雷而已,此等的气,她前生受过许多,且想必不止她一人有这般经历。
物质生活丰富的年代就是这点不好,事物的本质容易变,踩雷的几率大大多。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样子黑心的店家,想必是开不长的。声名赫赫又怎么样?饭馆酒楼,最要紧的还是吃食如何。
这一顿饭宁不语自己没怎么吃,谢子裕更是几乎没动筷子。
她拉着仍旧一脸不高兴的谢小公子,指指街边的小摊:“你看,那边有卖火烧的,有人排队呢,味道应该不错!”
于是宁不语拉着不情不愿的谢小公子往火烧摊子去,一边拉一边哄:“你看大酒楼有什么了不起?食客吃完出来,还得去街边小摊上填肚子,店开成这样真是可怜。走走,还是我请客,我俩吃火烧去!”
说到这宁不语甚至觉得有点儿乐,这情景,这境况,像极了从前探店米其林黑珍珠结果踩大雷,最后还得靠路边摊饱肚子的日子。
酒楼开在西市最宽阔最热闹的街上,这街才过了一半,却见那卖火烧的小贩往他们的方向张望了几眼,突然面色惶急地——推着车就跑。
宁不语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身侧冲出来的一人撞了一下。
她自己被眼疾手快的谢子裕拉了一把,没跌倒,撞她的人反而打了个滑。
那人一边爬起来还一边朝着火烧小贩喊:“别跑!我是巡捕!别跑!”
行人纷纷侧目,宁不语也有些讶然。
难道那卖火烧的小贩是什么在逃通缉犯?看着面相干净单纯,也不像啊,难道这就是人和手艺都不可貌相?
那小贩推着车跑更快了。
撞了人的巡捕更加着急,越过行人往那边追,继续大声喊:“不是,我是巡捕啊!不是街道司的,我不赶你,我就是想吃个火烧!!”
原来是场乌龙。
于是那小贩也不跑了,迟疑地推着车,一时也不敢动弹。
宁不语笑了,跟在那穿着巡捕服色的人身后,去排买火烧的队。
乌龙闹过了,街市上又恢复了秩序,宁不语也拿到了火烧。
热腾腾的红糖火烧包在敞口的油纸袋子里,宁不语分给谢子裕一个,自己率先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她反正吃饭是没有那么挑,什么样的东西她都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