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那盘她思念已久余香阵阵的家常菜,瞬间觉得烤串一点都不香了。
凌深从碗柜里取出两双碗筷,分了一对在她面前。
“一起吃点?”
路思灵胃口不大,大半烤串下肚,已经接近九分饱。
但她有点好奇,甚至有点不服输的心思在。
凌深创业成功后日常生活被别人照料得妥帖周到,进厨房里的次数肯定屈指可数,现在的厨艺说不定退步不如她了呢。
抱着这种心态,她尝了一口——
香辣咸鲜,跟她做出来的味道几乎没有差别。
路思灵不信邪,抬手又夹了两筷子,缓慢咀嚼,长睫敛下她的复杂情绪。
是她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差点忘了凌深是她人生中第一位厨艺导师。
路思灵对于初入厨房那段记忆很清晰,她清楚记得那个阳光正盛,草木绿意盎然的春天。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她的小学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母亲节日记,九岁的她兴冲冲决定学做一道菜,在母亲节那天当做惊喜犒劳辛勤的妈妈。
抱着要速成且有饭有菜让妈妈吃饱的心态,她从家常菜谱里挑来选去,最终决定做蛋炒饭。
周五放学,她趁着妈妈还在美容院看店那点时间差争分夺秒缠着接她放学的凌深教她。
凌深的字典里似乎没有不会这两个字,还在初一的他做起家常菜信手拈来。
两人像密谋的特工,在凌深家的小厨房里埋头苦干。
首先是淘米冲洗,借助电饭煲煮熟最适合做炒饭外表细长的籼米。
这一步毫无难度,路思灵甚至觉得淘米的时候格外解压有趣。
紧接着第二步小女孩就垮起脸犯了难。
她从来没开过火,何况下油煎蛋。
踩在塑料小板凳上的女孩小心翼翼,照着凌深的指示打蛋,热油,下锅,做得有板有眼。
现实却是蛋壳掉进碗里、油桶太重倒不对量、热油迸溅被吓得举起锅盖,活脱脱像初次上阵打仗的小兵。
一番鸡飞狗跳,厨房差点变成化学实验室,最后终于做出来一盆不添加任何配菜的纯蛋炒饭。
瓷盆里黄白掺杂,隐约可见底部丰润的油脂,看起来卖相不佳。
她还记得凌深当时尝了一口,面不改色夸赞:“第一次做成这样很棒,阿姨会开心的。”
事实证明,凌深说的没错。
那个周日晚上,九岁的路思灵在日记里写道:妈妈尝了一口,露出笑容,夸我是她的心肝宝贝,我们抱在一起。那碗蛋炒饭变凉了,妈妈说她不舍得吃,要留作纪念。
……
“很难吃?”
凌深见她神情复杂,眉梢微微扬起,带着细微的不可置信尝了一口,而后眉宇舒展。
气氛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除了偶尔发出筷子与餐盘碰撞的轻响。
也许是这些年居于上位,他进餐的姿态优雅,原本挽起的衬衫袖摆不知何时放了下来,一丝不苟紧裹着他的清瘦腕骨,随着他不时抬手,精致的黑曜石袖扣在灯光下反射着低调的光。
可能是烤串里加了太多盐,路思灵突然觉得喉咙干涩,她去冰箱拿了瓶柠檬茶,回书房前只落下一句话。
“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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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吴彬彬私下跟凌深勾结这件事不说,毕竟是路思灵从小相识的朋友,她决定大发慈悲,提前把周日探店的视频剪出来,赶在这周四发出来为他的新店宣传。
戴上耳机沉浸在素材里反复挑选,时间在无意中飞逝而过。
路思灵剪完这段视频的时候,智能玩偶的电也已充满。
拍拍猫咪肚子唤醒瞳孔的显示屏,充满科技感的外表完全融入这间布满电子设备的书房,她拿起相机变换着角度拍了一堆照片,传入手机。
作为博主的今日份工作结束,她收拾完桌面,顺手拉开抽屉打算整理今天被翻的杂乱的数据线,忽然发现被线绳遮蔽的黑暗处,一块不起眼的纯黑色充电宝几乎融入其中。
路思灵眸光微沉,把它从角落里拿出来,握在手心。
光亮熠熠的客厅一如往常,厨房被恢复成未经使用的样子,洁白如新。
仿佛今晚凌深的出现只是幻觉。
有风顺着阳台敞开的推拉门缝漫进来,吹起轻薄窗帘一角,隐隐有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很是熟悉。
路思灵探头望去。
月朗风清,烂漫月季仰望着星空,凌深侧身倚靠在横栏,皎白月光柔化了他的棱角,呼啸的风也带着温柔。
推拉门变成天然的取景器,画幅里的男人无声摄人心弦。
他似乎在跟电话那头闲聊着什么,语调慵懒。
“你还没走?”
路思灵出声打破静谧的刹那,仿若有所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