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被蜿蜒起伏,似乎覆着身材姣好的女人躯体,屏风外忽然传来轻咳,似警钟,他慌忙收回视线退下。
轻轻合上门后他终于呼出一口气。
大老板明明说贵客是正儿八经开科技公司的总裁,怎么感觉做派像混道上的。
该不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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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以后凌深几乎将情绪失控的感觉遗忘殆尽。
商场往来,人人皆戴面具,他也不例外,负面情绪被消化得极好,多年来不显山不露水,永远是那副清隽稳重的模样。
上一次有类似的失控感还是在十二年前,像今天一样也是秋天。
成为初中生的路思灵经历开学军训归来,天生白皙的皮肤没有被毒辣太阳晒黑,眉眼弯弯举着一封粉色信件向他炫耀:“我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
那年他十六岁,虽然早已比同龄人沉稳,但毕竟还是学生。
面前的一幕是他未曾设想的画面,像是惊雷落下,他脱口而出的话语带着凉意。
“一封情书而已,至于这么高兴么。”
只这一句话,把当时年仅十二岁的路思灵气哭了。
少年不知道路思灵曾经多羡慕他能那么受欢迎收到那么多情书,他不知道她在周遭的贬低中多么需要一点外界的鼓励给予自信,他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没过脑的话她就哭得像世界末日地球毁灭。
少年不知该说什么补救,他抿了抿薄唇,决定像以前那样接她放学,买她最爱喝的柠檬茶道歉。
周一下午,凌深站在她新学校门口的榕树下等待,等到的却是夕阳下她对着同龄男生巧笑嫣然。
晚霞艳丽,她的笑容美得刺眼。
是接受,答应了吗?
没想到作为优等生有一天也会害怕得到答案。
他靠在树下,将那瓶柠檬茶喝得一干二净,沁着水雾的罐身被他五指狠狠碾压成团,扔进不见天日的垃圾桶。
后来每年生日许愿,他都希望回到那一天。
如果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冲动说出那句伤害路思灵纯真美好的话语,以至于被她冷漠对待十二年。
还好,他的漫长守候终于有了回应。
“让他滚远点。”
凌深从回忆中抽离,屈指解开衬衫领口最上端那颗纽扣,没再给地上如落汤鸡的丑陋男人半分眼神,冷声命令后起身回到屏风后的卧室。
空气中幽幽檀香漂浮,路思灵哭到脱力,紧紧裹着薄被入眠。
他掀起被角帮她通风,手指抚过垂落的棕色长发,轻柔而缓慢,直到她蹙眉悠悠转醒时轻轻拍了她的背。
“起来吃点东西吧。”
温热姜汤下肚,吃完一小盘晶莹剔透的虾饺,路思灵彻底醒了过来。
她慢条斯理喝完最后一口姜汤,问了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我今晚睡哪?”
凌深接过她递来的汤碗,沉声道:“你想睡哪都可以。”
透过雕花纱窗能隐约窥见深浓夜色,她不想再没入黑暗回到那个噩梦般的房间,收回视线后望向他,“那我睡你隔壁,可以吗?”
凌深将碗勺放入餐盘,颔首问:“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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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宅隔壁的房间不过顺着雕花栏杆数十步的路程,二人并排而行,前后踏入。
屋内装潢跟主厅风格一致,面积大小也近乎相同。
凌深帮她点上安神香,离开前温声安抚:“睡吧,我就在隔壁,如果害怕可以喊我。”
“嗯。”
等他离去,路思灵闭上眼开始属羊,希望能够快速入眠。
视野里一片漆黑似幕布,李锐洋压在身上那幕在循环播放,她陷入梦魇无法挣脱。
唰——
她惊坐起身。
不行,真的睡不着。
度假村提供的浴袍长度到路思灵小腿肚,最细的那截脚踝裸.露在外,有点冷。
她裹上被子,快步奔向隔壁,推开那扇深色木门。
昏黄灯光下,凌深散漫坐在厅角的书桌前对着笔记本处理公事,听到声响他撩起眼皮,一时间四目相对。
“我可以跟你睡吗?”
被他深邃浓黑的眼眸盯着,路思灵无故咽了下口水,解释道:“我……我一个人睡不着,需要有人在旁边,我可以睡刚才的软塌,你睡床,我们互不影响。”
好丢人,感觉比七夕那天喝醉了更丢人。
可她说的是实话,今晚她一个人真的睡不着。
他会不会再次误会她,毕竟当年她收到第一封情书就被他误会了,连带着勾起她心底累积已久的怨念与不堪,从那以后二人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却又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们之间,随着年岁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