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注意到这辆精致的马车,马车整体是用上好的木头做的,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只是听人说散发香气的是好木头,车厢的上头雕着几多莲花,栩栩如生,车窗的细节之处也有纹样点缀。车厢内暗香浮动,香气随着门开散出,座位上放了软垫,看着就觉得舒服。转头一看,拉车的马匹的鬃毛被梳成整整齐齐的五花三络,随着马车的移动,铜銮铃也跟着响。
那郎君虽在暗处,看不清样貌,却能从这架马车的装饰看出他家世不错,但她们一家刚搬到长安,她并不识得几个本地郎君,这么招摇的更是不认识。
王月宜满脸堆笑,“我并不认识你。”她眨着杏眼,期待地看着崔昀,“郎君通身贵气,肯定是心第善良的大家公子。”
“哼。”崔昀胸中闷哼,转过头去,这小娘子无缘无故夸他,肯定是有些什么目的。
“不妨与我同行?”王月宜的眼睛一直盯着崔昀,亮晶晶的,漾出期待,让崔昀想到了自己家那只未成年的小猫。
“我会武功,可以保护你们。我还会御马,刚刚你们也看到了,我没有说谎。”王月宜补充。
崔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和散落的书籍。哼,真会御马。
这样好看的小娘子,即使会武功,一个人在外也是危险的,况且她还是自家郎君的未婚妻呢。旁边延之心中一动,去看崔昀的表情,崔昀的脸色铁青,刚刚洒在袍子上的茶渍干了,好像西京的舆图,但他一向是个没有眼色的,还是极力劝说。
“郎君,她一个小娘子,一个人走不安全。”
不安全?她不安全?她曾经一脚踢断了金吾卫中郎将的肋骨她还不安全?
崔昀一个眼刀甩到延之身上,如果不是在乎形象,他早就把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侍童给踹下去了。
开除!回去就找个人牙子将这童子发卖了!
现下气得无话可说,只甩下一句:“送你到驿站我们便分道扬镳。”说罢便将车厢门拉住,将自己与二人隔开,仿佛设置了结界。
今日天气甚好,不出多时,三人驶至清潭边,春风轻抚潭面荡起涟漪,耀光在浪尖摇曳,灿若星河。
缰绳已经回到了延之手上,此刻他悠闲地驾着马,嘴里又哼起歌来。
一旁的王月宜闭着眼,呼吸着沿岸吹来的风,带着点水潭的清甜,她只觉得天地为其而开辟,四海皆为其故乡,空气之中尽是自由。
王月宜忆起几日前阿爷告诉她一个月之后便是良辰吉日,她还傻乎乎地问是哪家有喜事,阿爷才故作惊讶地说:“当然是我儿与那崔家郎君的大喜日子啦!”
她这才知道,原来先前阿爷问她的意见都是假的,他早就背着她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甚至到了请期。
她不愿意嫁,阿爷便将她关在屋子里,再也不让她骑马、射箭,她一气之下便逃了出来,决定去范阳的舅父家里,再也不要见阿爷。
想到这里,王月宜有些伤感。
阿娘不在阿爷便这么对我,我再也不跟阿爷好了!
思绪牵着肠胃,肚子咕咕作响奏起了饿铃。王月宜掏出自己的小包袱,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最喜欢的水晶龙凤糕,捏了一个放进嘴里,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刚刚的惆怅被这绝妙的口感一扫而空。
延之闻到香气,眼巴巴地盯了半晌,月宜遭不住,不情愿地递给延之一块,她走得急,统共也没带几块,如今一下子没了两个,可把她心疼坏了。
但毕竟是借人家的马车,再心疼也得给,人情往来这点道理她是明白的。
“让君,这个糕等增好此!”延之一口吞下整个糕点,腮帮子挤得像仓鼠,说话也含糊不清。
车厢门幽幽地打开,香气溢出,从里头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手指轻勾,也不说话。
延之眼睛挤到了一起,笑眯眯地看着王月宜,下巴一勾,朝她示意。
王月宜这才明白,里头的郎君也想要一块糕点。
她犹豫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水晶龙凤糕,再轻轻地放到伸出的手上。
那只手有了触感,便收了回去,车厢的门又将三人隔绝。
过了片刻,车厢里头传来声音。
“嗯,不错。虽有些硬了,却别有一番风味。延之,回头也雇个会做水晶龙凤糕的厨子。”
崔昀吃得爽快,声音也轻快了些。
王月宜不禁露出笑容。“这是我阿爷做的,你想买也买不到。”她的声音中隐有骄傲。
但想到阿爷,她的心情又开始低落起来。
木门隔开了二人的情绪,门内崔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什么宫廷秘事。
想不到琅琊县公一介武夫也会下厨啊。
气氛冷了一会儿,三人也将那个清潭甩得远远的,水面的凉风追不上少女的忧思,便抚摸着岸边的柳树。
延之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