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道门位于建康王城以西,背靠大江,地势高险,千级阶梯,宛入云端,世称天堑不夜山;陆氏道门则恰好位于建康王城以东,围绕大湖矗立,一马平川,洞天福地,世称云泽望舒岭。
……
初到异世逃不开的水土不服加上波波折折的几番折腾,使得柳晏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一个黎明。
柳晏意识恍惚地睁开眼,屋子里没有烛火,却亮似白昼,又没有晴日那般刺堂,像是有一汪发光的潭水柔软地淌进来,她清晰看见在铺洒下盈盈泛白的玄青木梁。
手腕划伤的地方隐隐作痛,还有点儿缓慢愈合时细挠的痒,柳晏慢慢清明,第一反应是确认自己真的没做梦,真的穿越了,短时间估计也是真的回不去了……
那她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房间不小,格局一目了然,床榻位于最里处紧靠墙壁,两扇宽大方窗彼此平齐相对,高矮不一的架柜绕着剩余三面站立,整齐陈摆着书籍、瓷瓶陶罐等各式物什,多而不乱。
隔床数步远的位置还有一处坐塌,塌上有方桌,桌上正中央白玉色的茶壶周身围着三只一模一样的白玉茶杯,第四只远在桌沿,旁边还摊着一本书页旧暗的卷籍。
柳晏身体还虚软无力,四肢不如生了铁锈,她只得单手撑住床榻,缓慢吃力地坐起来。
“醒了?”
没等她坐稳,淡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宛若掉进静湖的一粒石子,哪怕再小,也在瞬间惊断了屋内的沉寂。
柳晏受惊诧异之余,是识出对方是谁的欣喜,她顾不得还吊着的心跳立即转头看去。
月已西偏,低悬在窗外,一眼望去仿佛他正倚着那轮银盘,半张脸拢在素玉柔光里,半张脸掩在孤冥暗影中,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原来是两扇支摘窗,那一扇关着,这一扇被他打开支得很高,他便散漫地靠坐在窗台上,浅色的衣衫瀑布般垂落,随着墨发与夜风轻扬。
柳晏愣愣看着江九野,半晌,挖空心思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回应他,最终只能疑惑地叫了声,“江郎君?”
江九野低嗯了一声,从窗台上悠悠下来。
修高的黑影渐渐将床榻罩住,江九野一步一步靠近柳晏,缓而慢,莫名像是踩在送人去凌迟的黄泉路上。
柳晏仰头看着江九野情绪不明的面庞,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什、什么情况?
江九野坐到床榻边,淡眸清冷,月光落进去不仅没点亮丝毫,深处反而更暗,更沉。
他开口,隐隐含着冰霜,“身体可还有不适?”
柳晏:“……”
到底谁家少年郎关心问候女孩子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
啊?还有谁?
罢了,毕竟是她自己看上的,她自己非要手掌心玩烙铁,不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不过,柳晏还是松了一口气,她暗骂自己疑神疑鬼,笑着回答道:“就是有点没力气,其他都还好,你呢,没有受伤吧?”
下意识反问完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自问自答般继续说:“肯定没有的,江郎君那么厉害,那些鬼祟在江郎君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江九野沉默地看着柳晏。
她刚醒来,神色还憔悴,但又是如此,看着他的时候,眼神纯粹明亮,天衣无缝到让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片刻后,江九野皱着眉别开眼,“既然身体已无大碍,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柳晏错愕,“啊?什么事?”
“建康城内柳氏人家,并没有名为柳晏的女儿。”江九野说着,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不知道你家住何方?何故出现在三清道?”
柳晏早在江九野说建康城内柳氏人家时就呆住了。
他居然去查了?
因为她平白无故出现在三清道,所以特意去查吗?
柳晏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却吐不出半个字。
她迫切地想要解释,但是根本没办法解释。
她不想骗他,可是实话实说更像是骗子,这该如何是好?
江九野见柳晏默不作声,重新将视线挪到她脸上,眼底有深沉的墨色翻涌,“你不仅知道我是江九野,还知道赫连淮,却不是建康人,也不是任何道修,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声音压得很低,透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柳晏一颗心七上八下乱撞,绞尽脑汁地想,迟迟没有结果。
不是她杯弓蛇影,江九野只怕从始至终都打着等她醒来立马审问清楚的念头。
他不是那么好骗的,她也不擅长撒谎,说假话可能一下子就被看穿,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她真的不想骗人。
说真话……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总不能告诉他,这个世界只是她那个世界的漫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