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不愧是明廷城的首富,富丽堂皇的高楼飞甍,足履下步步都是万金打磨雕琢的玉石阶台,该与美人的脚踝相称。翠翡叶迎着灿烂的日光,溢出青金色的珍宝质感,风过时,叶摆枝摇得如笔锋利落游走,亭台水榭错落迂回,雀鸟狸奴在远处博弈。
饭后消食,天已黑沉,钱世文趁机领着许之脉先行熟悉府内路线。为避闲言,许之脉特意请弋忘欢一道。
正在交谈中,却见钱世文驻在原地不动,许之脉疑惑,“怎的了?”
钱世文面色不大好,“那好像,是我长兄。我先撤了。”
钱世达身形中等,不胖不瘦,但要说正好,也非是健康,双眼下方黑重,萎靡颓废的样子,现下看起来,应是才应酬回来,走路偏倒,被人给扶着。
钱世达打了个酒嗝,一双本就不算大的眼睛此时还眯了起来,上下打量了许之脉身旁的弋忘欢,“我瞧你如此细皮嫩肉,怕是这位许姑娘的,面首?”
钱世文这般温文君子,不曾想其兄长竟如此出言无状,许之脉一边万分嫌弃地拧眉,一边看向弋忘欢,怕他动怒。
出乎意料的是,弋忘欢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怒反笑道:“原来是你。”
“什么是你是我的。”钱世达酒劲正盛,手袖一扬,大声高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这明廷县城一等一的首富!我是钱府的家主!”
说完了,又朝许之脉求证,“你说是吧,小美人。”
眼见钱世达不仅是嘴上调戏,还要朝自己扑过来,许之脉实在忍不住了,已开始气沉丹田准备反手给他一巴掌。
钱世达一脸萎靡猥琐地朝她靠近,也就差有十寸,巴掌蓄势待发,弋忘欢一把拉住许之脉往旁边一避,那钱世达扑来的动作委实有些用力,两旁的家丁没拉住,任由他直接扑了个空,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谁料刚准备停下,脚下踩上一块圆溜的石块,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
整张脸硬生生与地面撞去,只听咔嚓一身,等他再坐直起身,已是一张痛到扭曲的表情,捂着鼻子大叫,“来人!来人!我的鼻子!”
家丁女婢皆是大骇,手忙脚乱将他搀扶着往屋里走。
钱世文却实在憋不住,走远了几步,背过身去笑。
其中一位应是考虑到许之脉的客人身份,慌忙解释,“许小姐莫怪,家主喝了酒后常常如此,许是还没反应过来已回了府中,只当还在烟柳之巷,这才唐突了您。是我等未拉住家主,使您受了惊吓,莫要怪罪我们。”
许之脉强忍住没在他们面前笑出声,哪里还能谈到怪罪身上。
再者说,这主人发癫,关他们何事。
“无妨无妨。”许之脉理解。
那女婢很是感激,又行了个礼,这才随人群离开。
等四下无人,许之脉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欢欢,那石头是不是突然飞过去的?”
便见弋忘欢已侧头往反方向走去,“夜深了,你还不困吗?”
许之脉笑嘻嘻跟在他身后,“不困!”
“欢欢!”
“你做得很好!”
*
戌时,抬头可见星光璀璨,纱缎般倾泻下来。
“你果真不困?”
弋忘欢原本以为她只是高兴,随口一提,不曾想她竟真的坐在桌子前猛灌了好几口茶。
“困,但我必须要清醒。”浓茶下肚,许之脉道,“我与钱世文约好了,今日要去后山打探一番。毕竟若是在这府中探查,还是钱世文更了解些。”
弋忘欢斜靠在门上,“何必用钱世文来做幌子?这些钱还不够?”他的眼睛极好看,若桃花春水,身姿挺拔修长,气质清疏雅致。
许之脉道:“郭词隐刚好也想拉拢我,说不定,她还觉得我能成为她弟媳,如此的话,更容易使她敞开心扉。”
“人的心思,怕是没你说的那么容易打开。”弋忘欢道,“你看她对钱世文,也不见得多亲近。”
“对。”许之脉也奇怪,“说起来,郭词隐都已经是当家主母了,与钱世文也没什么利害冲突,钱世文也一副吊儿郎当不会争抢家业的样子,她对钱世文这般冷淡,确实不像平日里的作风。”
子时至,钱世文准时出现在往后山的路上。
二人抹黑爬山,凭着钱世文尚还留存的记忆四处寻找,一直找到戌时,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重要的是,钱世文口中的木屋,连分毫痕迹也无。
不便久呆,许之脉合钱世文只好下山。
“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许之脉疑惑。
钱世文摇头,“不可能,我死也不会忘的,不会是假的。”
“也许是,时间太久,你兄长安排人拆掉了?毕竟你也离家许久,不清楚正常。”
“若真是他安排的,那女子,就定与他有关。”钱世文低头,“那可就,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