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黑,慈元西殿已经早早地掌了灯。
承风信步赶到,一靠近这里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后面两个抬酒的小太监已经累得龇牙咧嘴。
虽说这两罐原浆只有十几斤重,但是从宫门抬到文德殿,又转到慈元西殿,这段距离也着实不近,并不是因为他们少了男人的象征而缺少雄风气力。
今日的慈元殿格外安静,门口值守的也是一些身着轻便软甲的军士,并没有进进出出的宫女宦官。
来到门口,挎刀而立的郑恩早等在这里,老远便扯着大嗓门喊道:“慕容家的小子好生慢性,就等你一人了!快随我来......”
承风自然认得郑恩,见礼后说道:“郑叔叔,小侄今天可是跑了一整天!要不是为了给皇上取酒精,早就回来复命了!”
郑恩闻言眼前一亮,从小太监手里抢过两个罐子,一脚一个将他们踹开,骂骂咧咧地说道:“两个废物东西还不快滚!陛下要的东西你们都拿不稳,若有闪失看某家剁了尔等的狗头!”
两个小太监抱头鼠窜。
郑恩引着承风进去,将手上的罐子掂了掂,隔着封口猛吸了两口气:“嗯,看样子是好酒!隔着泥封就能闻出香气......这是你小子酿出来的?”十几斤的罐子在他手里轻若无物。
“郑叔,这不是酿出来的,而是蒸馏出来的,味道可香了!”承风很狗腿地说道。
这可是赵匡胤的结义兄弟,也是老爷子的故交,在皇宫之中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自己必须好好对待。
“鬼娃子莫诳某家!这就要是能蒸出来,那猪都会上树了!”郑恩瞪眼笑骂道。
承风想替他拿一个,却被拒绝了。
“小子,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陛下要用的东西只能某家去拿,其他人都不行。”郑恩咧开毛嘴笑了笑说道,“跟某家进去吧,今天陛下特意交代了,算是家宴,免去所有繁文缛节,一切从简......放心吧,没有外人!”
承风闻言心头一跳,这难道是......正式见娘家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承风机械地跟着郑恩走进了内殿。
现在他整个人是懵的,脑袋嗡嗡直响。
这就是毛脚女婿上门的感觉吗?
进得殿来,承风刚要下跪行礼,被赵匡胤抬手止住了。
“老夫有言在先,今日乃是家宴,免去所有繁文缛节,一切从简......快些入座吧!”赵匡胤笑得很是慈祥,跟在大殿上时完全不一样。
就是那一口一个老夫听得承风无比腻歪。
这时他注意到,赵匡胤身边还坐着一位宫装贵妇,以前自己从未见过的。
“贤弟快坐吧!”赵光义朝承风招手,热情地招呼着,“你可是大宋有名的青年俊杰,怎的今日却扭捏起来?”说着,眼神坏坏地瞟了一眼坐在下手位的长公主。
“皇弟这声贤弟叫得好生亲切自然啊!”赵匡胤瞅着赵光义说道,“你们倒是瞒着朕做了不少好事,认了不少好亲呢!”
自承风进来,长公主的脸就一直红红的,这会儿被两位哥哥一起打趣,香腮更是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哦!”承风有些头晕,懵懂地随口回了一声,坐在了赵匡胤的下手位置,和长公主正好面对面。
赵光义瞅瞅自己妹妹,看看对面还在发傻的承风和尴尬的赵匡胤,乐得抱着肚子直歪。要不是当着皇兄的面,恐怕早就趴在地上,仰天大笑了。
还皇亲呢!什么人嘛?
郑恩抓着刀柄的手很用力,毛脸憋得通红,嘴里哼哧哼哧地不知道在念什么经,眼睛一个劲儿地瞅房梁,似乎在研究上面落了多少灰。
赵匡胤毕竟是大家长,眼见场面诡异得好笑,便丢给自己弟弟一个眼镖,拍了拍郑恩放到自己脚边的罐子,朝承风和蔼地问道:“风儿啊,今日不是君臣奏对,放轻松些......这可是你午间说的那样宝贝?”
一说到这个,承风总算是恢复得正常些了,“启禀皇......皇......”吭哧了半天,承风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称呼。
叫陛下吧,那就打脸了!皇帝刚说不讲礼仪的。
叫叔叔吧,今天这场合就没法进行了!辈分都乱了,还咋撮合?
叫大哥?自己倒是有胆子叫,不知道郑恩那边答不答应,刚才人家可是一直以叔叔自居来着......
赵匡胤好像瞧出了承风的尴尬,朝承风举了举杯:“你这孩子,这会儿倒是拘谨起来了!平日里跟光义二哥、贤弟的没少乱叫吧?到了朕面前就张不开嘴了?光义这二哥当得,我这大哥就当不得?”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这就跳龙门了?!
赵光义眼珠子乱转,瞧瞧皇兄再看看承风,随即捂嘴偷笑。
长公主也是轻捂檀口,不可思议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