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谨言到底是紧张柳潮安伤势,便顺着大营边路往林了了住的帐篷走。
阳光明媚,闪耀四方,洒在捣药女子的身上竟生了普度众生般的光环。
菩提善念,一心为公。
她治病救人,仿若在家修行的维摩诘,一边尽享人间烟火,一边修行性灵的升华。
她手下药杵竟如佛之法器,闪着万丈光芒。
林了了侧头见她,手随意在身上擦擦,恭敬把她迎入帐内,不好意思说:“陛下请,民女失礼了。”
风谨言随她走入,缓步至床边,见桌案上留着林了了写完的帖子,上面写着一词《醉花阴》:潜沉从医数春秋,岂畏人消瘦。长路勤为舟,研阅书卷,满纸盈双袖。岐黄史籍实浩瀚,须精心探究,时光易流逝,当紧刻苦,增万人之寿。
“陛下见笑了,民女练字写着玩的。”
“好词。”风谨言不过略停顿了一下,那笔体熟悉极了,是她几乎天天看,天天临摹的,又怎会看不出来。
她眼前一闪,果然边上便横着那人手绘的舆图,上面每一个字都清晰,撞进眼中,却又每一个字都模糊,浑浑噩噩吐出一句,“好字。”
“陛下可是想看那海上方?在这呢,不过有几味药,不易得,比方三皮风,又比如……”
风谨言渐渐听不清楚林了了都说了什么,也忘了自己怎么回的大帐,只痴痴念念吩咐道:“秋蝉,朕……要写字。”
她神情没落,执着的笔悬在方才的女字上,何为女,古字本为屈膝,两臂环抱之意,可见其卑微柔弱之感。
今日再看,总当若林了了那样吧,袅袅婷婷,盈盈伫立。
执着药方,落落大方朝她展颜微笑,不趋炎附势,也不惧她高位,脸上的脂粉香气飘过来,连风谨言都心动神驰,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花的香气,又或是混着晚香玉茉莉玫瑰,无数类别的香。
她口上的胭脂大约是才新点的,鲜嫩欲滴,双唇一翕一张,泛着健康青春的光泽,饱满得如熟透了果实。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淑女是不是才有君子来求?
心烦意乱地丢下笔,“秋蝉,朕的眉可用再画?钗环珥铛可带出宫?”
秋蝉研墨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看风谨言,“陛下不是说,弄那些都是庸脂俗粉……”
临着风谨言冷厉眸光,话才停下,没说完的只敢在心里腹诽,陛下这是中邪了?怎么突然想起打扮了?
平日里胭脂水粉、金银珠宝,内政务也不知送来多少,均是怎么进上来,怎么退回去,便是逢年过节,仪式庆典,又或是各国番邦呈上来的多半也是看看,便撂在一边。今天是怎么了?
他们急着出宫,也仅是随意带了一个首饰盒,风谨言打开,一一去看。
摆弄了许久,才问:“哪一样才好?朕若戴上,可让人……看着喜欢?”
发上凭空多了一只步摇,世间女子多用凤,风谨言乃当朝天女,一国之君,这鎏金的步摇便是上凤下龙,凤飞龙腾,取的是龙凤呈祥吉祥如意。
“这支最好看。”他手将步摇插入她发中,青丝滑如流水,几乎摇摇欲坠。
风谨言闻声而惊,身旁哪还有秋蝉的影子。
猛一回头,那人就离自己几步之遥,珍珠打在脸上,惹得她面上一痒。
触在皮肤之上,是痒。可触在心口上却是疼,这是风谨言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
一国之主,万民之尊,若她荒唐,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可到今天,她方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随心所欲,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占为己有。
柳潮安的字,林了了的字,一来一回,俱闪在眼前。
若他二人有情,她即便是君王,又能奈何。
步摇垂着的旒苏晃了又晃,柳潮安长指把它轻轻捏在手里,它便不跳不动。
可越如此,风谨言心里的拍子便错了无数,咚咚跳得似在耳边擂鼓。
他不看她,就只盯着步摇上凤凰嘴里的明珠,珠子圆润光亮,却不及那人肌肤上的纹理,散着浅薄的柔白水光,熠熠生辉。
一揉再揉,手下那金旒苏转过来,又转过去,摆弄之间仿若嵌进他指尖里,入了肉,进了骨,再拔不出来。
离,难。继续握着,却是大不敬。所触金箔珠宝皆烫,炙热似火。
铜镜照的并不分明,模糊之间依稀能映出她眸光闪耀如繁星,璀璨点点,让人移不开眼。
他想一看再看,又觉得只是看,难了他心头贪恋。
风谨言一贯都是理智且现实的,低声下气的样子她学不会,也做不得,既不可得,不可控,又何必再纠缠。
“放肆!”发了声,怒气发泄出来,却不知是气柳潮安还是气自己。
猛一把推开柳潮安,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却听对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