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听的女声居然是风谨言,答话的不是旁人,却是胡轩。
风谨言瞅了一眼蹙眉不展的男人,问:“知道朕为何偏要你随行?”
胡轩赌气回:“陛下明知微臣竭力阻止您亲征,便故意要臣难堪。”
可怜他为官多日,竟还是满身书生意气。
风谨言一瞬竟看得有些恍惚,似乎还是当日她和柳潮安在五味斋与他初识之时。
那时,柳潮安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人才济济,呵,这就是他为她选的大才,倔的像头驴。
她冷笑不屑道:“你怕是错了!朕怎会因你一人之见而改变全盘部署?朕不过是想带你看看旧时“恩师”,免得你心下里总是惦记。”
她话中有话,胡轩只落得个大红脸,想要辩驳,可回忆起当日又有几分羞愧难当。
却原来那日休沐,胡轩鬼使神差进了凤阁里柳潮安旧日的居所……
恰逢风谨言议事后,心绪不宁,加之不该饮了一杯酒,独自一人站在院落里散散酒气。
忽然,见熟悉的方位里隐隐有光,她寻着那光逐过去,只见柳潮安旧时在凤阁居住的后廊,窗棂紧闭,可门扉却吱吱呀呀随风开合,簌簌有声。
里面烛光微暗,但人影却清晰而真实。
她整个人都颤着,不知自己在期盼什么,手却是不由自主地一推。
门应声而开,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俱是吓了一跳。
风谨言绷紧的身子一瞬之间松下来,陡然生出几许失望,拧着眉,不耐道,“怎么是你?”
那人穿着一件锦灰旧袍子,手中的笔墨犹在,墨汁湿答答淌下来,污了袖口,留下一小片痕迹。
风谨言死死盯着那件袍子,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面人这才一抹墨汁,手忙脚乱地一蹭脸,恭敬行礼道,“陛下。”
“你怎么在这?还……”还穿着他的旧衣服?
风谨言边沉声问,腿迈进门里,似是灌了铅一样的沉。
屋内一切如旧,甚至尘埃不染。
她环视四周良久,只觉方才的酒气一下子又上了头,熏得她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陛下恕罪,臣若有想不明白的道理就往凤阁来,在这屋里坐一坐,静一静,便能想通许多事情。”
胡轩是柳潮安手把手教出来的,柳潮安于他有知遇之恩,提携之义。
历来读书难,可为官更难,仕途上的学问书本上可没写,幸亏柳潮安不吝赐教,他有一学一,日子久了,竟也有了几分像。
若称柳潮安为一句恩师,也不为过。
如今,柳潮安不在北夷,可似乎在他曾经住过的地方,燃一缕香,穿上他的旧衣服,就如同他人还在,还能教诲指教于他。
在这,他总试图去想,若这件事柳潮安会怎么做?以他的眼光、角度,又当如何?
这一刻,什么事好像都能想明白,仿若那人还在,依旧真实鲜活。
当初胡轩本想做个言官,想骂谁就骂谁,可谁想出了这么个变故……
他也算赶鸭子上架,陛下破格提拔他,可政令推行,权衡各方,他做的着实是艰难。
可见,当年柳潮安的能力远胜于他太多太多。
胡轩不好意思,解开衣领,意欲脱下来。
风谨言却凝望着他,魔障了一般,忽地拦下他,“慢着。”
酒似乎霎时间便浓了许多,烧得她两腮火热,如同染了桃花。
胡轩忍不住上前一步,却也仅是一步而已,再不敢造次。
风谨言带着薄薄醉意,恍惚间,以为那人就在她眼前,隔空指了指,“你……笑一个。”
“陛下……”胡轩不解。
“嘘……别说话。”
说话便不像了……
穿着他曾着过的衣,执着他曾执过的笔,站在他旧时所居之所,她呆呆地凝望着面前的人,似好色的昏君一般。
风谨言只觉今日的梦比往日任何一天都更真实,且更美好。
胡轩一个晃神,只觉脸颊上一凉,女人冰冷的指尖犹犹豫豫地触了又离开,再次附上来,带着小心翼翼,甚至是阿谀讨好一般的温柔。
他不由自主地与她对视,她平日里的威严不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尾泛起不正常的桃红色,就好像仕女图一不小心下笔重了,添下一抹不寻常的浓色,却意外更添几分韵味。
不过分秒之间,他几不能持,她的瞳孔那样美丽,幽深而静谧,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几乎要将他溺毙。
她斜着身子轻轻倚在他胸前,轻得仿佛一片羽毛,男女之间本来是授受不亲,可她这样恣意做了,竟无半分不雅。
她人在眼前,潇洒自如仿若一幅大写意,挥毫泼墨般没有限制,山还是山,水亦还是水,她似山水,山水却无她风韵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