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过多久,春雨纷纷染湿了沈州各处,寻常家的屋檐,这么看来,无论是王孙公子,还是贫民百姓,天气都是一视同仁,从不以任何名头来优待谁,手臂伸出窗棂,细雨绵绵落在手心,落在手臂上,微微的寒意,细细的触感,绵密,温冷。
闭上眼睛,就能回到那个颠沛流离的日子里,那时候下雨,是争先恐后的喝水。
“这几天的节日多的繁琐,人都纷纷起来了,势如破竹啊。”
端懒听着小尸嘟嘟囔囔的感慨,不急不躁的掏了掏耳朵,烦人……有活不去干,非得在这看着自己看账簿,紧锁眉头的盯着这些没用的细碎笔迹,一笔一笔的对着,就着春雨的淅沥声音,对完了,也到了晌午头了,日头挪着沉重的身体,满满的爬上来。
“吃,吃点啥。”端懒抬头,眼神里呆呆的,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痴傻,伸手将账簿塞给小尸,颠颠的去找吃的了,小尸收拾好屋里屋外的笔墨纸砚。
青山楼二楼是专为贵客和一些常客作为歇息留宿用,有些人可以在包间厮混一整天,屋内陈设都是朴素典雅,用的是上好的安神香,整个二楼经常都是香气宜人,内有绢纹花鸟屏风,和些宜人花草。
络绎不绝的脚步声,还有觥筹交错间的欢笑。
“新来了一个小二,您要不过过眼?”小尸随口一提,盼着她能回句话,好做决断,雨没停,但是断断续续的变成了牛毛细雨,伴着风倾斜到了屋子里,扫在脸庞,凉凉的。
“从哪来的?”端懒拿着牙签剔牙,明摆着对这事没心思细细追究,只是问了问,翘着二郎腿。
“听他自己说,是从长安来的,跟着一个卖菜的老头来的。”
“嗯,叫什么。”
“卢覃。”听到这两个字,端懒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她打过交道的芝麻官,谈吐举止,没什么好说的,做官的都差不多,只是他身旁的女子国色天香,找不出第二个来,与整个令人作呕的宴席格格不入。
“卢知州,有几个孩子啊?”算了算年岁,端懒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了。“听说他的大娘子是禹州节度使的女儿……妾的话,好像是从一个不知名花楼赎出来的娘子。”小尸接话道,这些年来跟着她,大概齐这些为官的私事,他或多或少也接触,但凡端懒留意的,他也会仔细打探一番。
“托人去拜访一下卢知州,探个底子。看看这个新来的到底玩什么把戏。 ”端懒猛地站起来,用力的拍了下小尸的肩膀,力度大的吓人。
“是。……那卢覃这伙计。”
“收了吧,否则又有人说我这个肥婆娘心肠狠毒,不给人留活路了。”端懒随手将牙签扔了,又去拿养画眉的笼子,步子拖沓的走了,出门遛弯。
“细作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只不过这皇帝狠不下心斩草除根 ,留有余地。还以为随便哪个没名没份的废物,都能窥尽秋露,之前来那些还不够,现在又来。大海捞针的事,应该让他知道知道。”
死的人太多,他不在乎任何一条性命,不在乎百姓的性命,而是只在乎他自己,和那个摇摇欲坠的皇位,既然你我都不在乎,那就不必假惺惺的了,撕破脸皮,看谁笑到最后。
日头一会儿亮起来,一会儿又暗下去,听人说这是假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