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降临,月色在群星的点缀下,显得格外朦胧。
含元殿内,皇帝望着匍匐而立的顾士谦,别有深意的道:“五日的行程,为何今日才到?”
顾士谦从容回答:“回陛下,臣本于昨日秘密回京,但因思念亡父遂临时改道去了慈安寺,这才延误了行程。”
“慈安寺?”皇帝扶起顾士谦道:“可见着什么故人?”顾士谦未曾隐瞒,“在正殿之中遇见了来为太后祈福的长公主,但因是秘密回京恐泄露行踪,所以未能与长公主与真实面目相见。”
皇帝仔细看了他一眼,看看他那多年未见到面目下到底隐藏了什么情绪,但几番思量下都只见他的坦荡。
“当年还是右丞的温煦掌管三法司,其子温之言又是御史令,而御史中丞费老年迈昏聩,所以整个御史台完全由温家掌控。”皇帝念及旧事,竟有些伤感,“他们给你父亲网罗出八大罪名,其中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他说到此看向了顾士谦,“可谓是罪证确凿,即便朕有心维护也是堵不住朝堂之上百官的悠悠之口。”
皇帝无奈的情绪在此刻释放的淋漓尽致,“顾老自知难逃一死,但他膝下唯有你一子,所以请求朕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他拍了拍顾士谦的肩膀,双目中竟然显出泪意,“其实若不是五年前你曾以五万精兵击退忽兰二十万大军,立下赫赫战功,朕也不见得能保得住你。”
顾士谦姿态谦卑,但并未出声,只是默默听着皇帝的叙述:“这些年温之言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让朕时常夜不能寐,忧思不已。”
“臣愿为陛下分忧,”顾士谦退后两步,躬身抱手道:“但温相在朝中势力庞大,臣如今只是一个从六品军监……”
皇帝抬起了他的手,“有一件事唯有你这个军监能完成,你只需告知朕,能否帮朕这个忙。”
翌日,温之言回府之时才知晓长公主已去了慈安寺,但未多说什么,只是交待温泰每隔五日便去慈安寺看看长公主缺什么,要一一补齐,不可让长公主吃穿用度上有所缺损。
夜晚,相府书房内一片寂静,在飘荡的烛火间,一个人影从窗外飞身进了屋,对着榻上侧躺着的温之言禀报道:“从慈安寺传来消息,称长公主昨日见了一个人。”
“谁?”温之言眉眼未动,但却在听到回答后睁开了眼,那迫人的气势立刻就在屋内扩散开来。
“属下询问了三次,确认无疑后才敢来回禀,”回话之人稍微直起了些身子,看了温之言一眼,“确实是顾士谦顾大人。”
温之言蹙眉,思索片刻后道:“他怎会突然回京,是奉皇帝的旨意还是因私事擅自离开肃州。”
“这……属下还未查明。”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温之言说:“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他正想走,又听温之言叫住了他,“等等!”转过身间却看到温之言伸出手,很随意的朝他勾了勾手指,他胆战心惊的一步步走过去,突然被一把揪住了衣领。
他被温之言拉了过去,局促间只瞧见盯着他的那双眼中似有凌厉的寒芒,“我是让你们两兄弟去保护长公主,不是监视她。”
“属下……属下……”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一直到温之言放开手他才立马匍匐在地,战战兢兢的回道:“属下知错,望丞相开恩,饶恕我们一次。”
温之言目光向下,瞥了他一眼,“若再犯,你知道该怎么做,下去吧。”
待屋内再次恢复寂静,温之言才起身,他来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字,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他想起了其父温煦曾经跟他说过的一番话。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秋天,当朝皇帝叶景渊还并未立为太子,顾氏也还未一败涂地。
深秋多雨,三日晴天还未过便在傍晚下起了雨,时年十六岁的温之言刚因在北伐中的出色表现而获得圣上嘉奖,赐封从四品禁军副统领。
但他此刻却被其父温煦罚跪三个时辰,当瓢泼不停的雨点打在他身上时,他心中只有一句话:顾士谦不是你随便就可以戏弄的等闲人士。
许是在雨中跪久了,他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很清楚的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还在怪为父抬高顾士谦看轻你?”
温之言低着头,只回了两个字,“不敢!”但下一刻就听到温煦的笑声,“好一个不敢。”
他抬起头来,质问着:“无论官职、军功、学识我样样都强过他,我就是不服。”
温煦蹲下,身边的仆人也将油纸伞望温之言那边移了移。
“孩子,你一生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也是为父在你幼时教导不严所致。”温煦脸上流露出一些自责的情绪,“你可知晓顾氏一族最该忌惮的谁?”
温之言脱口而出,“自然是历经两朝的老丞相顾文正。”但却见温煦摇了摇头,“顾老头已年迈不足为惧。”
“那是……”温之言难以置信,“顾士谦?”温煦点了点头,“你可知圣上为何一直优待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