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嫡长女孟与青端赖柔嘉,慧敏灵秀,帝曾赞其柔明贵淑之风,仰承忠贤皇太后命,特册封为昭宁皇后,赐居中宫凤仪殿,下月初九行国礼——钦此——”
已是初秋,浓绿枝叶被风吹得飒飒摇动,树荫下国公府的人乌压压跪了满苑。
国公府的厚重的雕花红木门大敞,外头喜气盈盈,十里长街的纳彩礼皆覆了红绸,由太监们一箱一箱地抬到府内。
“杯交玉液飞鹦鹉,乐奏瑶池舞凤凰……”
高墙之外锣鼓喜悦声鸣,无知小儿欢笑唱着迎新妇的儿歌,边四处跑着互相抢花果饴糖。
“谢陛下隆恩,谢皇太后隆恩——”
大风灌得青色衣袖猎猎鼓起又压落,孟与青低声随国公府一众人叩谢旨意。
发乌如墨长睫鸦羽,眉清目和熠熠如玉,果真是姝色。
数以百计的纳采礼如数纳入国公府中,敲锣打鼓的喜庆笑声聒噪。
“恭喜孟国公,恭喜孟大姑娘。”
孟国公淡淡的:“多谢周总管。”
周观源眯眼打量了会儿面前的人,笑吟吟道:“奴已命人重修凤仪殿,恭候孟姑娘凤驾。”
“谢周大人。”孟与青伸手接过明黄圣旨。
皓腕扣细细青玉,指尖一点粉。周观源微摆拂尘,最后笑盈盈看一眼孟国公。
“起驾回宫——”
待宦官们离开国公府散过喜糖,厚重的红木大门复又重新合上隔绝喧闹,孟与青才沉默抬起眼。
国公府的仆人们跪地磕头道了喜,领了银钱便都欢喜地退下了。
孟国公负手看一眼孟与青:“跟我来书房。”
孟与青无声跟上。
“恭贺姐姐。”身后却传来一道怨恨的声音。
她脚步停住,回过头,正对上孟倩华有些泛红的双眼。
对方咬了唇,语气里压着嫉妒与赌气:“国母之姿,看来父亲还是最疼爱姐姐。”
“倩华!不可胡闹!”孟夫人有些警惕地侧身半拦在她身前,微微皱着眉。
“我没有胡闹!”孟倩华的声音突然拔高,梨花样姣好的面容掺了妒怒,“什么堪称国母!什么天生凤命!明明都是父亲——”
“住口!”孟国公突然厉声呵斥。
孟倩华吓得一抖,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呆呆地看着鲜少吼自己的孟国公:“爹……”
“还不带华儿下去!”
孟夫人拭了拭眼睛,颇为幽怨地道了声“国公爷好大的脾气”,这才冷冷横一眼孟与青,连哄带劝地带着女儿同身后的仆婢们一同转身离开了。
孟与青愣了很久,等这对母女的背影消失在苑中才回过神。
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笑起来,眼底有水意。
她开口问:“父亲为何不告诉妹妹,您偏爱她,才绝不忍心让她登这帝后之位。”
孟国公皱了下眉,往前走去:“倩华自小体弱天真单纯,你不必事事同她计较。”
孟与青愣了好久,突然笑了:“天真单纯……”
她扭头望向长廊外茂盛簌簌的枝叶,又看向跪坐在庭院井边仔细擦拭青苔的老仆。
雨后空寂,长廊里冷嗖嗖地灌着风,有那么一瞬她心里忽然干净了。
“父亲可知道,我回家那年为何会高烧不退……又可知道为何自庆国公府夫人诗会宴后,我再也不参加任何宴会?”
孟与青抬手捻起廊檐上落着的一片枯黄树叶,未等孟国公不耐开口,慢慢说道:“我从小在观里长大,及笄前常年病弱。归家那年,是孟夫人特地下令不许为我派轿辇,致我三九寒冬里抛头露面,惹得流言遍布又染上风寒。
孟倩华怨我,令府里下人不许给我苑中送银碳,我和红笺便只得捂着两床薄被取暖……”
孟国公蓦地停下脚步,拧眉盯住她:“够了!”
落叶干枯碎了一手,她拿拇指捻了捻,继续道:“那年雪冷,我风寒未愈又受凉高烧不退,红笺去孟夫人那里整整跪了五日都没求来一口汤药,她冒着被打杀的风险偷偷翻墙找来了乡野大夫,开了几剂猛药喂我灌下,我这才得以苟活……若不是后来明瑶入京看望,孟夫人苛待嫡女传出去名誉有损,我这条命不一定能待到今日。”
前头引路的小厮身形僵硬地低头往前,不敢听她言。
“住口!”
地上落叶兜了风簌簌腾起,孟与青松手洒了枯叶碎末,充耳未闻:“再后来庆国公夫人邀约,我同孟倩华一同过去赴宴,她同我道歉我便信以为真,却被她在茶水里下了药。宴会上,她佯装打湿我衣裳带我去更衣,却将我引到庆国公庶子内院——”
“我让你住口!”孟国公恼怒厉声喝止,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极其响亮的一声,吓得小厮连忙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喘一声。
长廊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