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大门,空空荡荡的宅子略显寂寥。
自公孙策官提正三品、与飞燕成婚后,被先后任职到大名府、京师等地,这汴梁的宅子便闲置了起来。庞太师偶尔会安顿下人去打扫,因无人居住,陈列也基本与二人刚成亲时无异。
虽是一路的风尘仆仆,推开宅门的那一刻,飞燕还是瞬间心悸。她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明艳少女在策马奔腾,一边奔跑还一边喊着:公孙策,你还不赶快回去跟我爹提亲呀。傲娇少年的呐喊响彻谷间:等我考上状元再说吧。如今,他们终是携手走过来了。真好。
“娘,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吗?”看看自己从未住过的宅子,汐嫣温声问着。
“不是。”飞燕微笑:“你是在大名府出生的。不过,我同你爹是在这里成亲的,这儿也是我们的家,我们最终也会回到这里。”
到达汴梁五六日,公孙策与飞燕忙的紧。公孙策接连会晤了尚书侍郎、翰林学士、正奉大夫等京朝官,商讨殿试事宜,只等皇上接见。飞燕则马不停蹄地会故友,张罗着给汴梁的宅子添置新物,还拉着汐嫣去看了太师。汐嫣几次想要张口试探退婚的事,却似被飞燕看穿心思一般,连提及的机会都没有。其实,飞燕与公孙策怎会不知晓此事,他们只是想不出该如何交代包拯与楚楚,也抱着兴许汐嫣是一时冲动的小心思,也就暂且搁置了。殊不知,与此同时,杨子遥也应皇上急诏,赶到了汴梁。
天色已渐暗,杨府前厅内,杨子遥负手,来回踱步。次日清晨,他将随父亲一起上朝面圣。朝廷这次唤的这么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子遥内心隐隐不安。转而又想到,自己与汐嫣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汴梁,可那小丫头还不知情,如果过几日还未收到他的书信,心中必定失落,想来,还是知会她一声为妙。之后的路怎么走,他陪她共同努力就是。
待行至公孙府宅前时,天色已暗透。红墙灰瓦映衬着它的肃穆。一阵马儿的喘息从院墙内传来。
“是逐日。”杨子遥心道,随即脚下一掂,一跃而上,飞身至一棵枯树上,向院内望去。果然,逐日被拴在院内一略矮石柱旁,正闭眼休息。杨子遥心中一顿,还是从怀中摸出了那张攥成小团的字条,捻入指间,翻掌轻弹,字团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逐日蹄边。看到字团落地,杨子遥放心的跃下了树,立在府门外静静等待。
汐嫣曾对他说过,她每晚都会去找逐日“谈心”,听它轻柔的喘息,摸它柔顺的长鬃,它是她与他这段感情的见证。她只有在这个时刻,才可以任思绪乱飞,无人打搅,也没有那一纸婚约的束缚。这世间,有千种等待、万般情爱,可独独至死不渝,令人沉沦。
“汐嫣,我让你受苦了……”杨子遥想着想着,竟被冬日的寒风迷了眼睛,视野模糊一片。
公孙府宅内,一个高个儿身影旋即闪出,拾起了地上的字条,摇头轻叹:“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哎,小姐呀小姐。”
“可是杨子遥将军?”
杨子遥闻声回头。立在眼前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侍卫:“杨子遥将军,我是公孙府上的侍卫周天。我家大人请您进去。”
什么?杨子遥大惊,却还是努力保持了镇定:“多谢。”
厢房内明明灭灭的烛火,照着公孙阖府的前院异常通亮。杨子遥随着周天走进,似是看到来人熟悉,逐日竟也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
入前厅的台阶处,一个挺拔身影负手而立,那人着灰色竹子图案常服,高高的发髻挽于头顶,系于发髻处的灰色发带随风而摆。
杨子遥看看周天,周天点头示意。杨子遥心下了然,当即拱手:“见过公孙大人。”
听见人已到,公孙策直了直身,旋即转身。来人让公孙策眼前一亮,只见他一袭白衣,身姿挺立,如墨的长发散于肩头,双眸亮若星辰,却也如月光般清冷,嘴唇薄如柳叶。他气度不凡,却眉头微皱,似是在强压内心的紧张之感。
公孙策握拳抵住唇,轻咳一声:“杨子遥将军,别来无恙。”
杨子遥略略抬首,正对上了公孙策清亮的双眸,又瞬间低下头去。
公孙策轻轻叹了口气:“杨将军,今日我请你进来,只为弄清楚一件事。”
杨子遥抬眸服身:“公孙大人,您讲。”
“你明知汐嫣早已有婚约在身,却仍不避嫌,还是毫无忌惮的接近了她。是,还是不是?”
杨子遥喉中轻咽,而后点头:“是。”
“杨子遥将军,你也算出身名门,你可知何为仁?何为义?何又为信?”公孙策略略提高了声量。
“回公孙大人的话,子遥……知道。”
“自古以来,儿女的亲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点,想必杨将军更是知晓的吧?”公孙策神色一冷。
“回公孙大人,子遥知道。只是……”杨子遥闭了闭眼,低下了头去:“我对汐嫣,实属情难自持。若是您能准予,我愿爱她一生、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