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夏走,秋至。积雪化成了潺潺清流,丛丛碧绿点翠了苍山,和风搅乱了云霞,秋风又带来了寒意。
一日日去,一夜夜还。西夏抗击大宋之意虽势如破竹,却终是令民心浮动,百姓纷纷起义。大宋这边攻打西夏形势大好,但到底是折了不少精兵强将,前来投军抗夏的能人志士也越来越少。宋夏两边终是都打不动了。
安静的府尹府书房内,修长的手指一页页翻过桌上的《孙子兵法》,翻书的人神色轻松、不矜不盈。
门被推开,飞燕端着一碗茶盏走了进来,唇边挂着温柔的笑意。她将茶碗撂在公孙策手边,踱步至公孙策身后,轻轻摁上了他的太阳穴,打着圈儿按压着:“昔日的状元郎,现在竟看起了兵法,这人啊,还真是会变的。”
公孙策抬手,将身后的人一扯,飞燕便直勾勾跌进了身前人的怀中:“你个老色鬼,这里可是书房,还动手动脚的。”
公孙策环上飞燕的腰迹,用额头抵了抵飞燕的鼻尖:“对自家夫人动动手脚嘛,我看谁那么没眼力架儿敢进来偷看。怎么,又在担心嫣儿?”
飞燕顺势环上了公孙策的脖颈:“你知道?”
公孙策捏捏飞燕的下巴:“怎么不知道。你的心事,全在脸上写着呢。”
飞燕轻叹一声:“又快到年关了。年关一过,嫣儿就十七了。她这痴情的性子,还真是与当年的你我有的一拼。包繶都与永嘉郡君成婚了,这点儿上,咱们又落下包大哥家一步。真不知她与杨子遥的这段情,是良缘还是孽缘。”
公孙策握住了飞燕的手心,轻叹道:“我看那杨将军,是个靠的住的。懂得守天下守孝道,怎会是薄情寡义之人。上次殿试之后,我与杨文广总管有过那么一两次会晤,后来,我还特意翻阅了一些杨家将的史事,杨家的人,皆才武忠勇,真的名不虚传。”
飞燕听着,虽觉宽慰不少,却还是紧锁着眉头。她轻捏公孙策胸襟前的扣子:“那,你也就准备让女儿这么一直等下去?”
“不会很久了。”公孙策圈着飞燕的腰:“你包大哥今日到的书信中告诉我,朝廷已接到信函,西夏提出,议和。”
晌午的和乐楼里,人声鼎沸。
汐嫣一身精致的男风装扮,懒洋洋地抬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翻弄着一只茶碗。
“好饿呀。”周天无奈地摸摸肚子:“小……公子你挑哪个饭馆不好,一定要来这里。用午膳的人如此多,这饭菜上的就慢了。”
汐嫣白一眼周天,举起一根筷子就敲上了他的脑袋:“你个没出息的,本公子是带你尝尝京师最有名的饭菜,这还埋怨上了。”
“嘶……公子,这么多年了,你是知道的。”周天假意揉揉脑袋:“我周天对这饭菜的味道,还真没什么要求,量足就行。公子?公子?”
却见汐嫣一错不错地盯着刚走入酒楼的一波儿人。那些人一眼看去,便知是江湖客,腰间皆佩戴着刀剑,皆是眉目凌冽,呼啦啦地便闪入了酒楼二层的包房内。
好生熟悉,汐嫣心道,是在哪里见过。她轻捏眉心努力回想,脑中忽而闪过一个画面:糟了,的确见过,他们是两年前曾在镇边城附近偷袭过的西夏人。随即起身执剑,向二层包房走去。
“公子?”
“嘘……”汐嫣抬起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周天别发声。
蹲在包房门栏处,汐嫣使劲将耳朵贴上了门,依稀听到了内里一群人的对话。
“河涧镇十里开外的瓮城处,是杨子遥回京师的必经之路。那杨子遥打我们西夏的仇,今日定要向他讨还。”
“那人心思缜密,工于心计,单凭我们几个,能拿的下他吗?”
“正因如此,才装了这几枚火弹。打不过就火弹攻他。只要能要他的命,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对。现在已经不是在战场上了,别跟我说什么战术什么技巧,现在已经不说家国战事了,只有个人恩怨,咱们要为咱们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报仇。”
“对。”
汐嫣蹲在门口处听着,不自觉捂紧了嘴,越听心越发的不安。虽然两年前,这些人偷袭时明显不是杨子遥和叶秦等人的对手,可这次,他们分明是有备而来,也不知他们口中这火弹的威力如何,若是遭到火弹暗算,杨子遥能否平安脱身呢?汐嫣越想越害怕,旋即心一横,小跑着下了楼去,将一吊钱扔在掌柜眼前便冲出了酒楼。
“公子,这么急是要到哪里去?”周天急急跟了出来,一脸不解。
“河涧镇,瓮城处。”汐嫣说着,脚踩马镫骑上马背:“逐日听话,给我快快地跑。驾!”
“公子,等我!”周天亦上马追了上去。
待行至可远远看到瓮城城关的一处较为宽广的地带上,已过申时了。前方,是一道道看上去略显残破的城墙,虽仍雄立一方,却是肉眼可见的被战事摧残的沧桑。城墙下杂草丛生,已鲜少有百姓从这里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