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汴梁城在清晨的薄雾中苏醒。日光渐盛,空气中又慢慢泛起了潮热。
周天在前面不慌不忙地驾着马匹缓缓行进,穆若灿的马儿跟随在公孙府的马儿后面前行着。马车内的两个人,却是相视无言。
汐诺掀起车帘,看到的,是这座安逸的池城里涌动的热闹气息,有打闹的孩童,有支着摊点的小贩,有三五成群说笑的妇人,还有匆匆赶路的生意人,这就是个平凡的清晨,普通却温馨。
“真是看不出,你孩子都一岁多了,你这么个面相带他出去,别人怕是以为他是你小弟呢。”穆若灿悠悠说道。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她感觉自己精神大好。
汐诺放下车帘回身看看面色好了许多的穆若灿,不禁笑道:“亏你是江湖中人,这也看不出。那孩子是我姐姐的孩子,是我小外甥。”
“哦?”穆若灿有些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继而笑道:“我昨日未多想,误会了。不过那孩子真是可爱,长的也好看,别说,那大眼睛还真有几分像你。你昨日唤他什么名字?”
“潇儿。杨雨潇。”汐诺调整了调整坐姿,倚在车窗旁:“说来也巧了,一年半前遇到你那天,正是他出生那日。”
穆若灿似懂非懂般点点头:“这么说,你与那人争执时所说的府中之事,就是你姐姐生产之事喽。”
“正是。”汐诺点点头,顿了顿,轻咳一声:“穆姑娘,恕我直言,我看你多少是对天龙教有一些了解的,不论你是不是教会里的人,我还是要劝你,归顺朝廷才是正道。”
穆若灿听罢,若有所思半晌才点头道:“其实你说的,一直是我心中所想。”
这边的杨子遥正负手打量着百余宋兵的操练,一眼望去,他们个个身强体壮,动作忽急忽缓、干净利落,领军的头兵似是一个不留神就可率众将士将敌方横扫。杨子遥垂首点头。很好,一切都很好,可一切又不都那么好。
忽而,叶秦来报,说他那娇横的岳母大人唤他立刻回府邸,说是有事交代。杨子遥假意轻咳:“咳咳,看不到我正在操练吗?你去回了岳母大人,就说子遥散值后立刻赶过去。”
叶秦急的直摆手:“我可不敢这么传。公孙夫人说了,你若现在不过去,要你自己看着办。”
杨子遥无奈摇头。
行至城郊林中一小湖旁,穆若灿下了马车,却也释然般笑了:“今日就此别过吧。再会就不说了,指不定哪日又见着了,我看我跟你渊源还蛮深。”
汐诺也被她逗乐了,撑开扇面摇了起来:“我看还是别见了,每次遇见你都会有事端。不过,若真有难处……”
“你还是盼我点好吧。”穆若灿说着,假意狠瞪了汐诺一眼。
汐诺笑笑,轻摇折扇:“也是,若不能殊途同归,不见也罢。”
穆若灿垂眸,似是在想着些什么。终于一夹马腹,渐渐消失在潮热的空气中。
“公子,我们也回去吧。”周天小声提醒。
汐诺点了点头,阖上了折扇。
少了一人一马,回城之路便又轻松了些,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返到了城郊小镇。想想平日里公孙策与飞燕孜孜不倦的教诲,汐诺还是抽出了座下的那本《诗赋》,小心翼翼地读起来。其实在汐诺的心里,他本身并不和公孙策一般,是个十足的翩翩书生。他始终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片广袤的天地,那里不只有册册书卷,还有驰骋的白马,有潺潺的小溪,可任他写山水,任他舞笔墨,他,也许并不是个温柔的诗人,但一定是个傲娇的君子。他可读书,其实亦可习武,可他的路,似乎在他出生那个雪夜便已注定,因为他的外祖父曾是当朝太师,因为他的爹爹曾是当朝状元,因为,他姓公孙。
正看的出神,突然车顶“咣当”一声,激的汐诺霎时打了个激灵。“咦?”汐诺疑惑着,掀起车帘跳出了马车:“什么事?”
却见马下的周天亦一脸狐疑,眼神示意这“咣当”声来自车顶。汐诺顺着周天抬首的方向望去,却见一合着眼的黑衣女子侧躺在车顶,嘴角带着斑斑血迹,长长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右眼眼角处有一颗醒目的痣,一眼看去,竟是有几分妖冶之气。
“她……她就这么掉车顶上的?”汐诺大惊,继而抬头,原来,自己的马车正经过一处并不算华丽的城郊客栈,二层客房的木窗还在“哗哗”摆动着。再看看自己马车顶上的姑娘,仍是那样平静地躺着,动也不动。汐诺有些惶恐,轻咽一口口水,走上前去,抬起手臂去探那姑娘的鼻息。
刚伸至口鼻处,汐诺只觉手背一阵疼痛,被那姑娘一掌拍开。虽有怒气,却也暗暗庆幸,起码还是活人一个。
“别……别碰我。”这黑衣女子显然已虚弱不堪,颤颤巍巍地勉强撑着坐起。
汐诺心酸:这江湖,果然不太平,刚送走一个,又砸上来一个:“你都这样了还嘴硬,进我的马车里休息一下吧。”
“这位书生,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语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