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眼,他继续问:“宗信同学,我可有欺人太甚?”
宗信老老实实道:“不曾有。”
顾校长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淡淡道:“那就好。”
夏小五气得跳起来捶了宗信一拳,打在他后背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这家伙怎么这么愚笨!
不过打完她就后悔了。
夏小五心里清楚,这事儿和宗信一点关系都没有,是老顽顾在针对她,只不过她不是书院的学生,老顽顾也没办法管到她身上,所以只能把气撒到宗信身上。
偏偏宗信这人又蠢又笨!
居然毫不犹豫地认了!
夏小五恼怒不已。
她确实不想上学,她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再说了,她只打算在岸上待一个月,约定达成之后她就会离开,所以这书有什么好读的?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她今天不乖乖入学的话,宗信会真的按照老顽顾的要求做事,搞不好这还只是个开始。
夏小五心中纠结,左右为难。
她侧眸看了宗信一眼。
刚刚恼怒之下,她没有收好力气,所以刚刚那一拳打在身上应该挺疼的,但宗信依旧面色沉稳,与往常无二。
他垂着眼睛,微微弯着腰,似乎老顽顾不让他起来,他就一直这样保持下去。
真是个榆木疙瘩!
夏小五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就读一个月好了,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的,不过匆匆眨眼而过。
“行吧,”夏小五认了,“我报名。”
她拍了拍宗信的肩膀:“我没钱,你借我一点。”
“好。”宗信没有丝毫犹豫,他替夏小五交了学费,领了书后放在了自己书包里。
其实溪川书院重在全面培养,所以对学生很严格,要求他们学很多书,学生们私下里会抱怨书背在身上很重,宗信有时也会觉得肩膀酸,但此刻他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相反,他觉得一点也不重,真的!
顾校长这才满意,但还是要求抄二十遍,明天早上交给他,不完成不准上学。
夏小五一直瞪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为止。
“他就是在针对我!”回去的路上,夏小五愤愤不平道。
宗信安慰道:“其实不难的,很快就能抄完。”
“是吗?”
夏小五显然不信,但不信也没有办法,她和宗信现在都是学院的学生,顾老头正好能管着他们。
她堂堂两百多岁的水鬼,居然会被一个人类老头子拿捏,说出去真是丢鬼的脸。
夏小五叹了口气,鬼生多艰!
还有这家伙!
夏小五目光一转,愤愤地看向身旁的宗信。
他为什么就不能辩解两句?直接把问题甩她身上就好了,干嘛要这么听顾老头的话?
宗信察觉到目光,他转过头,轻轻笑问道:“怎么了?”
这一刻,夏小五突然什么气都没有,甚至隐隐有些责备自己——
受苦受累的都是宗信,挨罚挨抄的也是宗信,宗信没有反过来怪她,她却在怪宗信?
她这是在干什么?
夏小五觉得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历经风雨,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陷入孤立无援的情况,她都没有怪任何人,怎么上个岸,她反倒有些变坏了?
迎着宗信那张纯粹干净的笑脸,夏小五心中五味杂陈。
所谓恶鬼,是被死亡之前的痛苦,愤恨等一切恶性情感侵蚀,丧失理智,没有感情,凶恶残暴之鬼。
在所有的死亡方式里,受难受灾受冤而死的人最容易成为恶鬼。夏小五乃溺水而亡,凶手之一是前任溪川河水鬼,自然也属于其中。
可她不想成为恶鬼,不想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所以这两百年来她时时提醒自己——不要沉沦,保持真性。再苦再难的时候,她都逼着自己做到了。
可是现在,她无端责怪宗信,甚至还打了他一下,难道......她坚持不住了?
宗信见夏小五半天不讲话,反倒神色严肃又隐含着哀伤的样子,心中担心,他急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小五摇了摇头。
她没有办法告诉宗信这件事——她是鬼,是凡人听着便心生畏惧的鬼。甚至未来某一天,她还可能成为恶鬼。
只要一想到那两个字,她便觉得浑身寒冷。
正当夏小五陷入思维的死胡同时,一道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牡丹几乎要把白眼翻到脑后了,她说:“我说两位够了哈,你们要玩小情侣的情趣请回家玩,咱大部分人还单身呢!”
杜鹃附和道:“咱不仅单身,等会儿回去了还得继续打工。”
月季默默地撑开折扇,挡住自己悲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