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靠坐着,脑袋搁在椅背上,望着车厢顶部,思绪渐渐回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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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小的时候,柳家只是一个依靠卖花为生的普通家庭。
爷爷不愿意种花养花,靠着读了两本书,会认点字,便以代写书信为生;父亲一无所长,又身负光耀门楣的重任,于是在连续考了七次都考不上秀才的情况下,继续读书。
家里的重担便压在了奶奶和母亲身上,可惜母亲身体不好,之后因病去世了,这重担只能由奶奶来挑。
奶奶是一位制香的行家,在她的不断努力下,柳家成了柳府,他们家也成了专门卖香的商贾之家。
有钱之后,爷爷当他的家主,不再代写书信,父亲则娶了一个妾,接连生了几个孩子,按他的话来说是延续香火,让家业长存。
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直到四年前,奶奶外出时遭遇意外,昏迷不醒,柳家一下子陷入了灾难。
所谓的柳家家主,家主之子,在那时都成了笑话,他们做生意能力不强,又不擅长制香,在他们的一番折腾下,柳家的情况直线下降,更糟糕的是,竞争对手破解了柳家几个制香的秘方,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就在这危难之时,是她挺身而出,代替奶奶撑起了家业。
她制香的本事虽然不及奶奶,但这是她热爱的事,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于是她白天外出谈生意,晚上在家研制新的香粉。
她日夜连轴转,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研制出了新的香粉,让柳家的事业迎来第二春,更幸运的是,奶奶醒过来了,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接手家业,而是写下了柳家所有不传的秘方,全都交给了她,让她全权代理。
那真的是一段非常忙碌的时光,也是她不断超越自我的时光。
在她的努力之下,柳家的家业保下了,甚至更上一层楼。
她打心底的高兴,哪怕是工作到生病卧床,她也可以支一个小架子继续工作。
她为柳家鞠躬尽瘁,可柳家却从未真正接纳过她。
在那次病倒之后,柳家的险恶用心终于显露了出来。
他们不顾她的病体,强行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很多人到场,有的是她们家的远房亲戚,有的则是生意上合作的伙伴。
无奈之下,她只能带病出席,一步一步走进柳家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起头的就是柳素,她利用她尚且年幼的天真,质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将家业交出来。
所谓童言无忌,但人心多疑,于是柳素成了尚且不懂事的小孩子,起头之后完美隐身,而她则成了包庇祸心,要迫害柳家人的罪人。
之后柳家人一唱一和,一边说她生病了应该好好休息,应该交出家产,让更加优秀,更加有活力的柳家男人来继承。
他们仿佛说出了一朵花儿,一朵恶毒又愚蠢的花。
那些不知道从哪些犄角旮旯里冒出的远方亲戚,所谓的家族族老们,以“长辈”的身份发布命令——她是即将泼出去的水,不应该执掌家业,理应让出。
而那些平时合作过的合作商人们,柳家人承诺以后会以更低的价格交易,于是他们为了利益,果断的站在柳家人那边,以“外人”的身份,口头上是“不便多言”,实则用心之险恶,路人皆知。
她只觉得好笑。
笑他们难得聪明一次,却是在对付自家人;笑他们果然愚蠢,居然没本事到要靠外人撑腰。
她不怕,不管柳家人再怎么逼迫,不管别人再怎么说,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以及恐惧。
直到柳家人丧心病狂到不惜以奶奶的安全作为威胁,那个时候,奶奶已经病倒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一切都交了出去,包括她自己研发的秘方。
后来,奶奶知道了这件事,将她叫到床前,虚弱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笑道:“苦了你了孩子,你是我的骄傲。”
她再也没办法忍耐了,跪倒在床前,大哭一场。
她并不是在意柳家的财富,她自始至终在意的,是柳家人对她的态度,像是一把冰刀,真真切切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觉得心寒,又觉得委屈,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奶奶只是安静地听着,不时摸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在她终于平静下来后,奶奶开始劝她离开,告诉她天大地大,柳家不过渺小如尘埃,让她去更广阔的地方,去结识愿意支持她的人,她正年轻,当断则断。
奶奶被人拖累了一辈子,所以她不希望她的孙女也受这种苦。
那时她尚且只是想过离开,但没有足够的勇气,从小的教育和环境束缚着她,但在奶奶的鼓励下,她勇敢的离开了柳家。
离开之前,她再次遇到了柳素。
此刻的柳素,不再是孩童般的天真,而是一副恶意满满的嘲讽:“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