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知道她家住何方,不知道她父母是谁,不知道除了牡丹等人之外还有什么朋友,他只知道她叫夏小五,她有一个也叫夏小五的姨,并且和赵姨是朋友,除此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
那是一种心悬在半空的感觉。
假如她突然离去,他不知道要去哪儿找她;假如她遇到危险,他不知道要去哪儿帮她;假如他也想去她的家乡看看,却不知道路在何方。
他想她可能只是一次单纯的外出,可他就是忍不住去多想,于是今天一天,他其实一直都心神不宁,看书走神,写字走神,喝茶也走神,只是竖起耳朵,听啊听,等啊等,盼啊盼。
盼到黄昏,他想他应该找个事情做,于是就去点灯笼。
点完灯笼后,他想反正都出来,干脆就在外面等吧。
于是又等啊等,盼啊盼,最后看到她回家了。
他也放心了。
那一刻,宗信所求不多,她平安回来就好。
哪曾想,夏小五居然主动和他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事,他开心又耐心地听着,又忍不住想,一个炖猪蹄就可以让她敞开心扉,那如果是猪肉的其它做法呢?她会不会一时高兴,和他分享更多?
想着想着,宗信突然回过神来,他想,人心果然是贪婪的。
贪婪的宗信想要知道更多,于是每每夏小五不在说话,低头吃饭时,他就开始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夏小五听得高兴了,也忍不住接起话来。
一顿饭吃到了很久。
劳管家对面没有人,于是他沉默不语,只是忍不住想:宗家的家训好像是食不言寝不语来着。
他仰头看屋顶,但愿老爷夫人不要今晚显灵。
*
翌日一早,夏小五在一阵鞭炮声中醒来。
她后知后觉,今天好像是七夕节,学堂放假,她可以继续睡。
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响,之后又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估计是这附近有人结亲吧。
夏小五被吵得睡不着,她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后推开房门。院子里站了些她不认识的人,他们穿着喜袍,正在给宗信和劳管家发喜糖。
“主家今天结婚,一大早的打扰到大家了,非常抱歉,”他们言辞礼貌,出手大方,“这是喜糖和红包,结亲是福,也给大家发发福气。”
宗信笑着一一接过。
派送的人又看到了夏小五,也给了她一份,互相道谢祝福之后,他们才离去。
宗信问道:“被吵醒了?”
夏小五不是很在意,她现在更在意外面结亲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道:“早就醒了。”
宗信见状,也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站在门口看别人结亲。
外面是真的热闹,街道两旁站满了人,他们喜笑颜开,在接连不断的鞭炮声中拱手祝贺,结亲的人家也是个大方的,所过之处,喜糖红包如流水,极为阔绰,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正年轻英俊,似乎是迎娶到了喜欢的新娘,脸上的笑容竟比身上的红袍还要更加的灿烂。
夏小五一阵感叹。
枉她活了两百多年,但从未见过这般盛大的阵仗。
她看着新郎走到一处人家门口,牵起红缎子,红缎子的另一边是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在新郎的牵引下,新娘上轿,迎亲的队伍返程,他们一如来时那般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红包喜糖又再次铺满前路。
直到这一队伍的人远去之后,夏小五才收回目光,她忍不住感慨道:“好热闹啊。”
她做人的时候,家里贫穷,没有见过这场面,做鬼之后,倒是见过很多精怪成婚,溪川河岁月悠长,河底自然沉了许多宝贝,那些精怪结婚时会去挑选一个,诸如夜明珠之类的,送给另一方,另一方若是接了,这婚便成了,也确实热闹,但流程也很简单,不像凡人这般繁杂讲究。
热闹也看过了,夏小五打算继续回去睡觉。
却在这时,牡丹等一行人来了,远远看见就遥声呼唤,近了,才发现她们手中还拿着些小玩意儿,比如风筝。
牡丹笑道:“今天天气正好,不热,有风,而且还是七夕节,我们打算去放风筝,你们去不去?”
夏小五疑惑:“现在是八月份,夏天,谁夏天去放风筝啊?”
牡丹:“这可不是普通的风筝,这是要飞到织女手中的风筝。”
夏小五一副“我看你继续编”的模样。
宗信在旁边解释道:“这可能是一个地方的习俗。”
夏小五满脸不信地看他:“是吗?”
又转头看向牡丹:“你们不是今晚有活动吗?”
牡丹:“下午最后彩排,晚上正式开始,早上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这是咱们多年的经验,越是到最关键时候,就越是要休息好,不然怎么有好精气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