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打下一座城池后的“暴行”,她才第一次反应过来书本上说的那句“农民起义的局限性”中间包含的血腥真实。
“姐姐,我们要救人吗?”锦儿在旁边小声问。
张祯摇了摇头,她只带了几十人来方腊这里“做客”,又如何阻拦杀得兴起的方腊义军呢?而且他们各个红光满面,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只觉得替天行道。
梁山兄弟们被她过早介入做个思想工作了,方腊这边才是原生态的农民起义状态。她一个人的力量真的能挡住时代洪流吗?
眉头深锁的张祯发现不远处的矮墙前抱膝站着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人,面上表情淡然,似乎对加入这场杀戮狂欢并无兴趣。
张祯回忆起在酒宴上曾见过此人,仗义疏财,常常散金于人,被称为“吕信陵”。他是因为仙居灾荒严重,和余百姓被征为县署送粮,不堪押粮官虐待,率领众人杀押粮官起义,随后加入方腊起义大军。
“你不去吗?” 张祯走到吕师囊旁边,试探着询问。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吕师囊转头看向张祯,“张娘子不也不去?”
“我也不感兴趣。” 张祯说。
“张娘子是不忍心看吧?” 吕师囊说,“多看看,也就习惯了。”
张祯一时无言。
吕师囊又说:“张娘子若是宅心仁厚,又何必来求和圣公合作,这攻下秀州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我若攻城,定会约束军纪,不得扰民滥杀。”
“那是平素严格训练的军队才能做到的,我们只是一帮农民、木匠,各种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的人聚在一起,很多人都是靠着对朝廷的恨一场场生死搏杀下来的,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这人呐,一旦杀红了眼,又怎么会各个都做圣人君子。” 吕师囊将斗笠压得深了些,向远处走去,留给张祯一句话,“张娘子若是想约束众人,那得让这天下都听你说了算才行,否则……这些还是早点看习惯吧。”
张祯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哭喊哀嚎声都再也听不见,周围都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烧焦的气味在风中回荡。她对锦儿说:“我们和方腊告辞,今天便动身回梁山吧。”
她看不下去了,只能选择暂且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