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万金惶惶恐恐,战战兢兢,一滴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他不敢抬头看韩风,也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什么事情得罪了这个当朝的丞相。
直到韩风终于又重新端起了茶盏,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可知,我身边坐着的这位,是何人?”
循着韩风话语的方向,陆万金缓缓抬起头瞥了一眼,将陆十松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之后,才恐慌地摇了摇头。
“恕民愚钝,还望……还望大人明示!”
韩风慢悠悠将茶盏放在桌案上,身子微微往前一倾,目光炯炯地在陆万金身上半晌不曾移开,盯的陆万金浑身汗毛耸立,更加慌乱地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韩风道:“他是我结义兄弟、北韩开国大将傅之桓之子的傅颍权的义子。如今,他有求于你,你却连续三日将他避之门外,你当真架子可真够大的!”
“啊?这……”陆万金惊讶地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看了一下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实在是想不起来何时还有自己将他拒之门外这等事。
又仔细一想,又恍然大悟。
这两日,确实是有人在门外求见,可因为这人外地口音,本不是很熟识,再加上自己也闷在后院里观赏前些天重金买来的珍禽异兽,哪里有闲心去理会这等自己上门找他的人。
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和韩风这样的人物有道不明的关系。
“大人,我确实是不知道他和您的关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见识浅薄了。希望大人给小的一个机会,将功补过,这位公子要是有什么需求,我定尽我所能满足。”
韩风没有正面回答他,倒是笑眼迷离地转头看了看陆十松,向他那边侧了侧身子,温声道:“贤侄,你意下如何?”
一声贤侄,把正在看着陆万金点头哈腰,心里仍旧忿忿不平的陆十松拉回了现实。
他目光惊诧地回头对上韩风,见他笑得那么烂漫生花,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笑容看上去极度不真实。
不仅如此,就连今天自己到这丞相府,和韩风平起平坐喝茶闲话,然后很顺利见到陆万金,这一系列看似不经意的事串联起来,更加显得不太真实。
“贤侄?!”韩风见他发着呆,又一次开口呼唤了他,“你可有何顾虑?”
陆十松当即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他连忙起身,恭敬地给韩风拱了拱手,真诚道:“韩大人,我和夫人千里迢迢奔赴北韩,不图别的,只求能将自己家织锦坊的丝绸销往北韩。自然,我们也是诚心想要跟陆员外合作的。员外公事繁忙,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韩大人和陆员外能给十松一个机会,十松定当感激不尽。”
“哎诶!”韩风起身搭着陆十松的肩,将他轻轻摁回了椅子上,“你老是大人大人的叫,见外了不是?你就跟珹歌一样,叫我世叔便可!”
陆十松闻言,只能笑着如韩风所说,叫了声“世叔”。
这一声出口,把面前还跪着的陆万金吓得身子又抖了三抖。他连忙扭转身子,对着陆十松谄笑道:“陆公子说的哪里话,您肯给我们这个机会,那才是万金和我们万金坊的荣幸。前些日子,那都是误会,既然今天都解开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切莫与鄙人计较。”
看他还跪在地上,且这个方向正对着自己,陆十松感到十分不自在。以前从来都只有他跪别人,别人跪他,这还是第一次。
他恳切地把目光抛向邻座的韩风,韩风这才收回凌冽的目光,让陆万金起身。
*
桑梓一觉睡醒,天色已经朦朦胧胧,临近暮色。
她猛然一吃惊,连忙从床上翻起身来,着急忙慌地开始穿衣服。这怀孕初期,就是眼皮很重身子很乏,一觉睡过去,都不知究竟过了几个时辰。
房间里空空如也,陆十松也不知去向。
正担忧之时,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桑梓赶忙穿上鞋靴,急急忙忙跑过去开门,边开边激动地喊道:“十松!”
门开了,她的笑容却僵止了。站在门口的,并非她的丈夫陆十松,而是端了一碗乌鸡汤正含笑看着他的店小二。
“客官,这是您夫君特意嘱咐给您炖的十全大补汤。您趁热喝!”
大补汤?还十全大补汤?
桑梓头疼地看了一眼鸡汤,忽而一阵恶心涌起,难受地直想吐。陆十松这是想让她胖,还是想让她吐啊?
她连连摆手,让小二将鸡汤端走。
店小二正疑惑地抓着脑袋刚转身要下楼,却听到桑梓又在后面叫他。
这汤看起来用的名贵药材并不少,若是就这么倒掉,实在是暴殄天物。桑梓招呼店小二将汤送进屋里,顺便问了声小二,有没有看到过他的丈夫。
店小二回忆了一下,当即点头道:“您夫君一早就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桑梓听完纳了闷:陆十松一个人在北韩人生地不熟,他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