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记得我?”赵怀意意味不明地问。
齐书怡用力点点头。
赵怀意望了望齐书怡的表情,垂眼说,“该授课了。”
因为齐书怡的皇兄和他是同窗,而且他总是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所以齐书怡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在上课时,他比那位已经致仕的老先生还要严肃较真。
齐书怡托着下巴扯了扯笔架上缀着的流苏,又折折书页,完全没在听赵怀意说的什么。
“公主,凝神。”赵怀意举着书册站到她身侧,无奈道。
齐书怡坐直了身子,低声咳了两下,不过一会儿她就又走了神,赵怀意只好撩起衣袍坐在她身侧。
“公主,再不凝神我会很凶的。”
……
“公主今日又不曾带书册?”赵怀意站在齐书怡面前,因着身高的原因颇有一些居高临下的威严。
如果齐书怡敢大胆抬头,她一定能看见赵怀意揶揄的表情。但是她不敢,她只敢偷偷扯着她的衣裙。
“罢了,”赵怀意退了一步,“日后都由臣带吧,公主的笔墨臣也会准备好。”
教与齐书怡的东西,赵怀意早已烂熟于心,书册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只是没想到这可有可无的东西也会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齐书怡和赵怀意共用一个书案,此前二人各用各的书册,中间总还有些间距。共用一本书后,公主似乎是怕他看不见,总会把书册摆在正中间,二人的距离也更近了。
往往低头间,赵怀意就能闻到齐书怡当日涂的香粉味道。
赵怀意盯着齐书怡认真思索的表情,手指蜷缩,呼吸变得急促,然后被齐书怡的一句先生唤回神。
他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缺了一把戒尺告诫自己,公主还小,他要克制自己。
……
齐书怡第一天学习水墨画的时候什么都想试试,从硬毫到软毫,从作墨到清墨,最后一幅像样的画都没作完,作画的工具倒是摆了整张书案。
齐书怡松开一直提着袖口的左手,却不料宽大的袖口直接扫落书案上一支狼毫。
狼毫滚落到赵怀意身边。
齐书怡伸手去拿,倏忽碰到一只温热的手,齐书怡手指微微弯曲,然后再也不敢动。
证心殿外芬芳馥郁的桂花香随风轻轻飘进大殿,旖旎地缠绕在指尖上。
齐书怡迅速捡起那支狼毫,看到落在赵怀意衣裳上的清墨时,她的心猛地一紧。
赵怀意默默收回手,垂眼看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想,比公主的烫,若是公主以后需要,我可以……
赵怀意陡然攥紧了戒尺,手背上的筋络和青筋肉眼可见的跳动,面色也有些绯红。
齐书怡觑着赵怀意压制怒气的表情,逼迫自己凝神作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齐书怡一路走到御花园才回过神,她看着满园的春色面色复杂,竟不知从何时起,皇宫中处处都有她和赵怀意的身影,而她也会回忆那些时光。
齐书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径直穿过御花园。她知道她和赵怀意再也做不回师生,甚至连那过去的情分可能都没有了。
他们之间是两家族亲的滚滚血河,堆堆白骨。
那便往前走,不回头。
穿过御花园再往右拐便能直通御书房。
齐书怡制止内侍通报的动作,自己抬手在门上扣了扣,“父皇。”
御书房内先是传出衣料窸窣的声音,然后才是皇帝低沉的声音,他说,“进。”
齐书怡进去后才发现齐书煜也在,她看着二人的脸色估摸他们之前的交谈不甚融洽,说话的时候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开口。
“父皇,儿臣是来恳请您收回成命的。”齐书怡双膝跪地,叠手举至眉间,深深叩拜在地,语气诚恳,“裴公授课的内容儿臣早已学会,儿臣认为可以结业了。”
皇帝看着齐书怡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罢了,便依你,无事就回去吧。”
随即余光看见梗着脖子站在一旁的齐书煜,被打断的怒气又冲上来,厉声道,“你也回去!”
出了御书房齐书煜叫住目不斜视的齐书怡,齐书怡回头看他,“皇兄。”
齐书煜轻轻皱起眉头,上次见到齐书怡时,她还是那么的开心,还在哄着他,然而现在,她的脸上却只剩下冷漠,失去了原有的神采,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
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谁。
齐书煜道,“皎皎莫要过于忧伤,就连皇兄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齐书怡质问道,“皇兄觉得他是哪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