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一切,如今那份细腻到成了他胡思乱想的源头了。
夜幕迟迟降临,娄持声侧倚在床上,原只是想歇息一会儿,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三更时分被梦魇惊醒。
梦中的他回到了从寻国出逃的时候,于林中逡巡,因为缺盐而步履虚浮,更因被荆棘划伤而精疲力尽。
他东躲西藏,不见曙光,没有希望。
他是怕死的,所以才会四下奔逃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的躲着追兵。
虽然心中知晓是命运的捉弄,并不能全都怪在自己身上,却也对家人产生了愧疚之心。谁叫家族中只有他侥幸脱逃,苟活于世,连着为他们发声都做不到。
尤其是对弟弟娄持正,他不止一次作想,如果当初他并没有递出书信,没让他回道京城中求学,娄持正会不会就能活下来。
就在他绝望地倒在地上的时候……披着羊皮的鬼魅到了他眼前,说可以救他。
娄持声浑身一个寒战,他不做深想梦里的事,索性直接起身,想着也到了入寝的时间,便在榻边整理起了被褥。西瓜还放在桌子上,开始打蔫,娄持声并不想浪费这盘难得的水果,结果一拖再拖已经错过了它最佳的风味。
他走至窗棂边想关上窗户,却在窗边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她将兜帽摘下,然后将藏匿于斗篷中的食盒露出,笑得狡黠。
暮色群星在她的头顶璀璨,天地万物都好像是她的陪衬,一切都是那么如梦似幻。
“娄持声,是我。怕你明天不来,又怕艾叶拖得更老了,就让小灶房今天做了。”姜依噙着笑,“大家在春阳殿玩了好半天,要不是我要出门找你,怕不是现在都散不了。”
娄持声手虚扶着墙,与姜依隔窗而望,只是站着便自成一派风度,他出门迎她,又看了看天上的寒星,点点闪烁。
她既已邀他,他怎可能爽约,无论发生了何等变故,他都会默默出现。
绿色的糕点弥漫着艾叶的清气,娄持声反复咀嚼着,看着姜依期待的目光,频频点头以示认可。
姜依裹了裹披风,缩成一团:“夜里怎么这么寒,你不冷吗?”
娄持声放下糕点,一边放下窗前被撩起的纱幔一边道:“拉下来帷幔,能挡些风,盖上被子更好些,并不觉得有多冷。”
姜依不住摇头:“说明屋子里本来就不暖和才又是拉帘子又要裹被子的,你送去春阳殿的炭,我给你送回来。”
娄持声忙道:“不用,奴才自己可以想办法的。”他看着姜依充满怀疑的眼神,气焰也是一短。
“奴才一个人看顾不来炭火,万一翻了或是烧得太旺,奴才倒是没关系,烧坏宫中的一砖一瓦就不好了。”娄持声替自己辩白,姜依却还是挂着一张将信将疑的脸。
“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些,瞧你这屋子,没有灰,也没有别的。”姜依看向可以称之为家徒四壁的值房,能称得上生气的东西竟然是她送来的那把伞,被淡色纱布包着放于柜中,保存的很好。
“你冷的话,这还有些余炭。”娄持声双手交叠握在一处,越捏越紧。
姜依摇了摇头,小鸡啄米一样小口吃着糕点,娄持声都习惯了,她有什么习惯不来的。阴冷却整洁的函洞,很符合她对不见光的蝙蝠的刻板印象。
她吃得很慢,本想让娄持声多吃些,可他大多只是静静在一旁看着,好像这样便已然十分知足。
两人处在同一屋檐下,说了会儿话,一夜未眠的姜依不知不觉便有些困顿,她是右臂的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身体,一个瞌睡下来,头和手肘具是向前一滑,肘部在桌边磕得力度有些大,隔着衣物都让她吃痛皱眉,身子一晃好悬没在椅子上摔下来。
“殿下,没事吧……”娄持声情急下伸手去托了她的臂膀,又唰地抽回了手,无措地捏住了桌角,半响酝酿道,“烦请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