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持声沉默,杨理嘿嘿一笑,从门一蹦一跳近来,在胸前比划着:“她脸上有那么大的一片疤痕,就在左脸那里,像是被野兽咬掉了半边脸一样,这副模样要是有人见过肯定忘不掉啊。”
娄持声敛目沉思:“若是她后来受得伤呢……”
杨理摇头:“那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路上有人说她去东宫了,可能是趁机朝太子表忠心吧,在东宫没一会儿就又去春阳殿了,哎,听说她晋升的蛮快的,还以为是专于实业的,但没想到也是个趋炎附势的。”
杨理撇撇嘴,很是不忿。
娄持声轻笑:“就好像你不想趋炎附势了。”
“其实我还是挺怕头上的人的。”杨理道,“那个女将军这么看要在宫中再待一会儿,娄哥哥你不是升任成司礼监掌印了吗,你要是想见她,在将军要出宫的时候,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去她走得路上看见了,没人会拦着您的。”
春阳殿,她去找了姜依。娄持声蹙眉,他怎么不知道姜依还去过北地,有个能成为将军的朋友。
至于东宫,她还认识太子吗……
娄持声疑惑,这个新上任的女将军是有两把刷子的,同嫡公主和储君都有着交情,也难怪晋升的如此飞速,在官场中都没遇到使绊子的。
那个金昭玉粹的太子,只要不触碰到他的权利,对谁人都春风和煦,但唯独对他是横眉冷目。娄持声并没有任何责怪姜直的意思,他肖想他的妹妹,又怎么不算是触碰他的底线了呢。
只是一想到太子,娄持声的额头仿佛又痛了起来,当时被旁人观刑的难堪又浮现了出来,他不可控地打了个寒颤。
他按杨理所说,在女将军出宫门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他视力不错,眯着眼看得更清晰了些,退掉武弁令她的脸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左脸如杨理所说的那般似被生剜掉了一片肉,就算愈合好了也恐怖至极。
因为伤口太大,面皮生长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扭曲了原本的面容,让她整张脸都不自然了些,竟真是看一眼不忍再看第二眼。
娄持声恍若脸上都感受到了痛楚,不可控地咬紧了牙关。
他也觉得这位女将军有些眼熟,并不是像年画上的妖怪……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他深吸了一口气,填满了胸膛,也许只是一刹那的晃神吧。
慧园中的姜直裹着斗篷坐在窗前,他怔怔看着前边,无法回神,一口闷了宫人递来的药又恢复了如此姿态。
痴迷的,彷徨的,无措的。
“咳咳咳。”姜直那出怀中的帕子,捂在嘴边,帕上丝丝缕缕的鲜血,触目惊心,“那个人真是她吗,怎么、怎么变成那样了,北地的风雪真就那么骇人吗。”
没人能回答的出来这个问题,也没人敢触太子的霉头。
自新上任的女将军王宛要去东宫,太子就立刻传送膳食的宫女去将他在慧园的消息带到,他就这么在窗子前等着,只等来了她远远的一瞥。
没有陛下的准允是不得私自来慧园的,所以就算只是得到了一瞥,姜直也是欣慰的。
那是一双他熟悉的眼睛,可却停留在一张他不甚熟悉的脸上。
他单手推开窗户,半探着身子,整个人挂在窗边,几乎摇摇欲坠,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该是受了多少的苦,她一定很疼吧。
在那样绝望的时刻里,可有谁陪在她的身边……
姜直哽咽,刚想喊话,就被宫人拦了回来。他又急又气,吼了身边的人,可抬眼再看向外面,却再也见不到那道身影,让他都思考刚才所见的是否是错觉了。
“咳咳咳。”姜直咳着,一声比一声来的激烈和沙哑,叶太医从偏院而来,自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殿下可不要再忧思劳神了,保持心情上的愉悦对身体也好啊。”叶太医苦口婆心,嘴唇都叮嘱出了白沫,姜直却只是摆了摆手,俨然无心听他都说些什么。
“我想起了之前给父皇庆生辰时,同那些王孙公子们打马球的时候了。”姜直清了清嗓子,说话都变得艰涩,“也不过就是两三年前吧,却给人一种十几年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