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修臻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牙齿松动了半颗,吐出一口血水。
他铁青着脸,握紧了拳头,看着这个无能狂怒、掩耳盗铃的懦夫,倒是没还手。
“我打了你一拳,你还回来,现在我们扯平了。”
他看不起他,又深深为他觉得悲哀。
“你继续自我欺骗,又有何用?你知道我没有决定权。也许只有把我想象成包办婚姻的封建父权,你心里才能舒坦点。”
殊不知,搞不定小冉,只对兄长苦苦纠缠,这是舍本逐末。
傅云亭现在只想找人打一架,正等着他还手,但见他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正欲上前再补上一拳,围观了整场斗争的沈林轩,终于决定不再袖手旁观,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
心底犹豫挣扎得厉害,按理说,他该拉偏仗,可一边是未来准兄长;一边是爷爷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晚辈。
最后还是劝说道:“傅老板,您冷静冷静,我也不知您跟蒲兄有什么恩怨。但跑到人家里来大打出手,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方才听他们俩对话,也是云里雾里。
什么压舆论、买通报社,难道是两人打擂台,戏迷掐架了吗。
中间怎么还提到冉冉几次,就算两个大老爷们之间,互相有争端,也不该调侃、污蔑其女眷。
傅老板一向颇具江湖气,想必不会这般不讲武德。
“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在名利场,都快修炼成万年的鬼魂了。有时候,戏迷之间争执,不是常有的事吗?但不影响正主,主家别被随从乱了心神啊。”
蒲修臻知晓他会错了意,松了一口气,也不欲继续说了。
傅云亭被他拉着,十分不满,好在沈林轩说完,就放开了手。
不然,傅云亭真不确定,能不能克制住自己,刀了冉宝的新夫。
若是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路过的街坊邻舍里,有戏迷瞧见,回头不知报纸上,又会写成什么样。
不曾想,始终隐于闺阁,外面闹得这么大,也不曾露面的蒲希冉,从朱红色大门走出来,迈过门槛,几步走下台阶。
无视了沈林轩,直奔自己兄长。
将蒲修臻扶了起来之后,看见他左半边脸肿起来一片,眼圈立即就红了。
她直直地朝着傅云亭冲过去,扬起手臂,就是一巴掌。
可因她力气实在太小,又正在气头上,酥肩颤抖个不停,打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也是轻飘飘的,若清风拂柳絮。
“你凭什么动我哥?”
他欺负她不够,还来打她哥哥,他凭什么?
“傅云亭,我杀了你!”
她有哪点对不起他,还要她怎样。
她想嫁给他,他另娶她人;
她忍了,给他做妾,他不应允;
她冒着大雨去找他,他闭门不见。
他到底还要她怎样?
“傅云亭,我讨厌你,我恨你!”
蒲希冉哭得朱唇发白,绵密的拳头,似雨幕,一下一下锤在他胸口。
傅云亭不还手,也不躲,由着她锤。早已心痛到痉挛,所有心思都在她身上,恐她跌跤。
“冉冉,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忘了我。”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带着悲悯,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耳语。
蒲希冉本就处于崩溃中,听了他这样说,更是被刺激的不轻,几欲发疯。
“傅云亭,我杀了你!你打我哥哥,我
弄死你!”
他欺负她也就够了,凭什么打她哥哥?
欺负他们兄妹被赶出家门,蒲家没人了是吗?
蒲希冉转身,从门房那抄起一把匕首,顺势扎到他胸口。
怎奈傅云亭太高,她哭得没了力气,手脚瘫软,没刺中他胸口,也没扎多深。
但那匕首锋利,还是划破了衣物,割破了皮肉。
“这是我欠你的,你扎深点。”傅云亭握着她的手,将那匕首又往里推了两寸。
“你想杀了他,我帮你递刀、要他的命。”
傅云亭的力气,比她大多了。
顷刻间,他胸前便被血淹没。
蒲希冉恨他,又爱他。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他的懦弱。
又深知,自己可以在他面前张狂,可以扇他耳光,拿匕首将他扎个稀巴烂,他都只会纵容、宠溺,这是他给她的安全感和底气。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傅云亭也喜欢自己。
她跟他闹了这么年,他就笑着看了这么多年。
身后今天跟着傅云亭一块出来的司机,眼见自家大爷,到蒲家找事,差点让主家给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