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轩贴了戏回来,见她没在家,还当是又出去上工了。
解开胸前的两颗扣子,登时火冒三丈,想的是去顾家放火,还是将她当街拖回来。
就听下人来传话:“大爷,夫人回娘家了。让小的跟您说,她先过去,您忙完,要是愿意,就过去。她给您剥大闸蟹,喂你吃。”
沈林轩被哄得晕晕乎乎,心里腹诽,这妖艳贱货,不在自己跟前,还这么能撩。
哪怕自己是千年冰山,冉冉于他而言,也是行走的春耀。
上回把老婆气回了娘家,这次表个态,不能老是那个死样子。
点了头,嫌黄包车慢,直接选了小汽车。
到了浦宅门前,隔着一座偌大的庭院,就能听见里面丝竹管弦声。
不待上前询问,就先看见路边停着熟悉的汽车,是傅云亭的。
沈林轩背惯了戏词,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尤其看了那么多有关傅云亭的报纸,他发誓自己就算瞎了,也不会认错。
蒲家的小厮没见过这阵仗,倒是懂做人最起码的诚实:“今日是傅老板来做客,姑爷过来可是有事?要不要小的去通传一声,还是您现在进来。”
沈林轩血往上涌,但觉舌尖一阵腥甜。
蒲修臻是什么意思,明着拿枪抵着她徒弟额头,不考虑打狗还需看主人;背地里打他的脸,他还没写放妻书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拉起了皮条。
“我不是蒲家的姑爷,蒲老板倒是有趣的紧,好好的戏不唱,跑去干着保媒拉纤的勾当。”沈林轩讥讽完,又问人家:
“谁叫那狗东西来的?蒲小姐吗?找他是过来做甚。给她撑腰?”
因为他欺负了她,所以就这么心急火燎地回去搬救兵,兄嫂不够,旧情人也得用上。
小厮们面面相觑,实不知该如何搭腔。
一五一十禀告:“回姑爷,小的们不知。”
只在纠结,是维护主子,制止姑爷在门口大放厥词。还是忍气吞声,免得姑爷本就跟陌生人一样,不常走动。如此一来,说不定姑奶奶直接给休了。
是争口气,还是隐忍不发呢。
沈林轩想过直接进门,用那把勃朗宁,让傅云亭脑浆迸裂,又觉冉冉会伤心欲绝,保不齐追随他而去。
一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不惜给一戏子做妾,那为他殉情,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他从前觉得,宁可毁掉也不放手,此刻,只要一想想,这世上从此再没有蒲希冉这个人了,便比上回因心脏病住院、还心悸的厉害。
沈林轩拂袖上了车,小厮们面面相觑,暗道一声坏了。
追过去,可是解释些什么呢,都是既定事实。
由着他走了,只怕这误会更深了。
茶亭内,仆妇已将螃蟹跟一众应季水果拿了上来。
傅云亭终不再说话了,不请自来地便开始剥蟹,没用主人客套,仿佛拿这当了自己家。
蒲修臻没动筷子,他压根没吃的心思。
看向小妹即便遮了好几遍胭脂,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巴掌痕。
他也就是年龄大了,不然再年轻几岁,不会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她商量。
“沈林轩打人是吧?”
蒲希冉下意识一低头,挠了挠还轻微有些红肿的脸颊,支支吾吾道:
“不是,就是我皮肤太细腻、娇嫩了,平常不小心磕一下,碰一下,都会红,好几天消不下去。并不是他……”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看看是不是成个亲,连撒谎都这么流利了。”蒲修臻毫不犹豫的拆穿。
“就算是他,那也不是他的错。他不是疯狗,我没惹他,他也不会情绪失控。”蒲希冉倒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却是出于本能地维护他。
“宝宝,到底是他给你洗脑,还是你自己打压自己啊。任何理由都不该动手,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好性的姑娘。”顾愉对这个小姑心情复杂,此刻却也忍不住物伤其类,出于对女性的怜惜,插了句嘴:
“就算你矫□□多,先无理取闹,他可以和离,怎么能动手?都他妈民国了,妻子还是私有物品,不是独立人格?他的聘礼,我们又没要。我们没有卖妹妹,他凭什么这么做啊?这傻驴东西!”
顾愉一向不喜欢夫君冲动,为他的江湖气担惊受怕,劝了多时。
此刻,恨不能亲自将小妹妹护在身后。
“你不要那样说他,他是我丈夫,你侮辱他,就是没尊重我。”蒲希冉知晓嫂子是为自己好,可还是不愿有人因自己而折辱他。
“受一点伤,也是我们夫妻俩的闺房之乐。不用你们操心。”
傅云亭剥着螃蟹,也没避开上头的尖端,咬紧后槽牙,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不懂,婚姻就会这样磋磨人么,使得一个姑娘珍珠变鱼目。
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