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你的梦里,引路的神仙是我们?”竺南南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
“对。”白欢低声回答。
其实前世跳下业火岩浆的只有竺南南,彼时她们并不知道已经染上鬼瘟。只是乌岛中途拉着白欢去另一处山头,待他们回来时,竺南南就已经主动当了那个领路人。
白欢绝不相信她会主动赴死,但竺南南却说,她已经染上鬼瘟,为苍生赴死毫无怨言。
任白欢怎么劝怎么拦,她都没有回头。之后在五瘟神的阵法之下,那些得了鬼瘟的鬼就像没有意识一般,统统随她跳进了业火岩浆。
在两人沉默的间隙,催竺南南回四十八处的金文纸再次出现在空中。
她摘下空中那张金色的纸看了一眼,然后握在手中,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只是猛地一抬头,迎面看见邰英光优雅地站在院中摇着扇子,正午的阳光洒在他一身月白色的锦袍上,泛起淡淡的金光,让竺南南有一瞬愣神。
“回去啊,小竺。”一旁的乌岛瞬间由震惊切换到微笑脸,亲切地看着她,“有空再来啊!”
竺南南匆忙行过礼,快步走出小院。
邰英光自始至终从未看过竺南南一眼,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白欢的身上。
方才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
屋中那个瘦小又有些弯曲的背影,静静坐在那里,隐隐有些颤抖。如果接下来真如她所说那样,他倒是能理解白欢此刻的心情,也能理解她当初为何不愿去参加天考。
却不能理解事情为何会走到这种地步。
可能天界总有他不了解的一面,就像他从不知道切鹿山有这么多孤魂野鬼一样。
他在上天界万余年,中天界和下天界的呈报中从来没有写过这些东西。
当时白欢被押去斩仙台,口中一直说自己得了鬼瘟。他一直以为这只刺猬在避重就轻,不肯说出自己与魔族有勾结的事实,如今看来,事情可能真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玉扇一拂,轻风扫过桌面,白欢蓦然回头,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邰英光和乌岛。她急忙抹去脸上的泪,站了起来,“你们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神识收回,邰英光合上玉扇,白欢身上还是没有魔息,只有鬼瘟。
“哭什么?”他悠然进屋,坐在白欢旁边。
白欢自然不会跟他说什么,“眼睛进沙子了。”说完假装揉了揉眼。
“别揉了,”邰英光扫了她一眼,“我又不会帮你吹。”
白欢:???
“你说什么?”
“我说,倒杯茶来,我渴了。”邰英光将玉扇放在桌上,看着那双还泛着泪花的眼,此刻已然要冒出火来,忽然觉得十分有趣,于是嘴角一勾又补了一句,“别太烫。”
“什么毛病啊!你没手没脚啊!”所有的情绪统统消散,白欢只剩胸口突突直冒的心火,“邰英光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跟帝君同名,所有女人都得伺候你,我白欢可不惯你毛病!今日就算是文昌帝君本人坐在这里,我也不会倒这杯水!”
“是吗?”邰英光幽幽一笑,“但愿将来你也这样坚定。”
白欢啐道:“神经病!”
乌岛站在门口看着再次吵吵起来的两人,想劝却又不知道该先劝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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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督查司大殿灯火通明,玄玉连夜带着那些鬼去了中天界。第二日一大早,鬼事司的主事申衣便站在了督查司大殿之上。
鬼事司五十个处,三千多上仙,也全部站在了督查司大院。
玄玉站在偏殿门面,迟迟不敢出去与申衣见面。一只翠鸟从窗户飞进来,落地之后变成了玄昊炎。他匆匆跑到玄玉跟前,从怀中掏出一只信筒。
玄玉立刻将信筒打开,一束紫色的光照了出来。面前很快呈现出一段文字,玄玉匆匆看过之后抬手一抹,紫色的字瞬间消失不见。
玄昊炎忍不住问道:“主事,这能行么?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万一惹怒五道将军,降罪与您,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玄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会的。上仙看人从来不会错,或许五道将军心里也这么想呢?”
“五道将军到!”
殿外突然传来喊声,紧接着一股凌厉的威压荡过主殿,玄玉一口气喘了半截顿时不敢再动,然后匆忙走出偏殿,跪在主殿门口。
一道高大的身影停在玄玉身边,向山一样将阳光挡住,“起来吧,进去说话。”
“是。”玄玉恭恭敬敬跟在他身后进殿,头也不敢抬。
五道将军在大殿正中施施然坐下,他一身黑甲,身形高大,眉目粗犷,周身荡着习习阴风,颇有冥神之范。
他坐定后,右手一拂,语气颇为亲切道:“都坐吧。”
殿中众仙闻言按品级分坐两旁,申衣正好与玄玉左右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