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邰英光别过脸去,躲开白欢伸过来的手。
“你眼睛都这样了!还说没事?!”白欢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脏就像被人拧了一把。
她此刻才知道,即便贵为上神,也一样要做自己不愿做的差事,动辄也会丢了性命。她开始同情他,就像同情自己莫名被人砍掉脑袋的前世,和被迫跳了业火的竺南南。
“我先给你止血。”白欢二话不说把邰英光摁在一棵树洞里坐下,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只药罐。
她一边给邰英光抹药,一边为他念安魂咒,“我知道你这是分身,可分身少了一只眼睛,与你的真身也是有损的。我们白家自古行医,虽然没继承我娘的衣钵,多少也会些疗伤的术法。”
对邰英光来说,这里是梦境,即便重伤也不会对他真实世界的自己造成多大影响。即便有缺损,出梦后以他的修为都能弥补。
他本想拒绝白欢的治疗,可药膏涂在腿上竟有种莫名的清凉,疼痛明显减轻,先前用去的魂力也恢复了一些。
“多谢。”少女的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摩挲,邰英光瞬间想起刚才他在白欢腹中,也曾这样摸过那些柔软的皮毛,“方才....你...”
“哦,那个是我们刺猬的保命技,把背刺变成保护色,再团成球而已。”白欢忙道:“不是什么厉害法术,就是猛地一看有些唬人。我又打不过鬼事司的神仙,只能把你卷起来跑。”
邰英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白欢腰腹的时候突然别过脸去。白欢睽到了一瞬他从未有过的神情,像羞涩又像难为情,总之不是邰英光脸上应该有的。
大概是这业火穹顶的颜色太红的缘故吧。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白欢处理好邰英光腿上的伤之后,忧心道:“天尊连你的眼都敢挖,若是再遇见他,肯定没有活路。”
邰英光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放眼望向四周。
面前是一处死水湖,墨色的湖水看不透深浅。周边一半是黄褐色的土丘,一半是枯树。白欢和他就藏在这片枯树林中。
见邰英光走到湖边,一动不动望着湖水,白欢也跟了上去,“这湖有什么不同吗?”
邰英光回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就、就抱着你一路顺着山坡往下滚,”白欢回忆道:“然后让什么东西磕了一下,我就飞起来了,落地之后又滚了很久才停下来,就到方才那片林子里了。”
果然是冥冥之中。“”邰英光深吸一口气,苦笑道:“白欢,那湖水就是影牢。”
“影牢?”白欢努力回想跟这两个字有关的记忆,“关着向、向什么...”
“向回。”邰英光道:“先文曲星君向矣的儿子,向回。他是一只婴鬼,身怀半神血脉,是天生魔。”
白欢“哦”了一声,忍不住又问道:“天生魔是生下来就是魔的意思吗?那他有什么不同啊?”
“异瞳。”邰英光抬手向水面送了道金光,“一只眼黑瞳白珠,一只眼白瞳黑珠。”
一想到这样的长相,白欢本能的有些反感,“还真是与众不同。”
金光浮在水面,像一张纸铺在湖中心。白欢看到水底冒出一串红色的泡泡,正要上前一步仔细悄悄,水面突然起了阵风。
那阵风不大,但风向诡异,白欢看见自己两鬓的碎发随着风先往左飘,后向右摆。
水面的金光很快被风吹走,业火的余晖铺满整个湖面。
微风忽又从水面直直向天空吹起,白欢又看见自己鬓边这两缕碎发直直往上飘,一直平静的水面开始发皱。
橙红色的光照向水面,鱼鳞状的波纹泛起些许刺眼的光芒。在那波光与波光之间的皱面,渐渐染上了一层红。
那红本不算太扎眼,无端升起的微风却将它们辗转吹到了一起。
红色在水面一点点聚集又一点点抬高,转眼间,水中缓缓升起半个红色的人头。
那人头是水做的,上面还有两个凸起,像凡人头上梳的两个发髻。红色水团不断抬高,待整个人头升起之后,白欢皆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两三岁大小的男孩,他阖眸盘腿坐于水面,像睡着了一半。
邰英光食指一点收回金光,正要上前,天地间一阵狂风突然扫过水面,那红色的小鬼突然暴起,如一道光般直奔白欢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