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英光攥紧手掌,魔气止不住地由脚底向上蒸腾。
他周身源源不断地涌着黑色灰烬,伴随脚步蔓延。而他走过之处,仿佛被烈火焚烧过一般。
不过短短十步的距离,却走出一种毁天灭地般的气势。
地藏王菩萨右手攥着白欢的手腕,左手捏莲花印向他一指,邰英光立刻止步于莲花座前。
地藏王目露出忧色,向邰英光深深一叹,“徒留她在世间经历一世悲苦,却不得法。”
说完转脸看着少女澄澈的眸子和惊恐的神情,伸出食指在她额间一点。
刹那间两百年前的回忆随巨大的法力涌入白欢脑海,梦境、现实,一幕幕让白欢震惊又恍然。
她不禁转眼去看邰英光,昔日白衣翩翩的上神却成了这般模样。
霸道翻腾的魔气,凌厉凶狠的眼神,全身上下如烈火焚尽后的红色火星早已与文昌帝君相距甚远,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俨然成了真正的魔君,从地狱走出的煞神。
白欢愣愣地看着他,巨大的记忆冲击让她回不过神来。
冥冥之中,她又有种无措的感动,不知该叫他邰英光,还是唤一声君上,只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邰英光也怔怔地看着她,白欢的双眼刹那间恢复昔日的清澈纯粹。
她的眼神告诉自己,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已是当年那个天真纯粹的小仙。
邰英光忍不住向前靠近一步,莲花座周围突然闪现的佛光墙拦住了他的脚步。
他缓缓抬起左手,又默默放下。
佛光其实拦不住他,但骤然面对恢复记忆的白欢,心口徒然生出怯意。
邰英光有些不知所措,周身魔气逐渐散去,黑色的大氅平静地垂在地上,四野阴风也弱了许多。
只有眼中的期许和惊喜没有减。
白欢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不过,二百年的朝夕相处让她清楚地知道,他从未忘记自己。
她有种微妙的错觉,仿佛这份重生的恩情里还夹杂着其他特殊心意。
不然自己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怎会值得被人记挂至此?
她微微动了下唇角,来不及说声谢,就被地藏王菩萨攥着手腕拉到莲花座旁,靠近菩萨腿边坐下。
地藏王指着东方些许泛青的天空说:“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他低下头,悲悯地看着白欢,“这一世的错误,也该了结了。”
“菩萨,”白欢睁大眼睛,“我这一世做了二百年的小兽,连化形都不会,何错之有?”
“阿弥陀佛,存在即是错。”地藏王双手合十,“汝应重获新生,奈何有人执意用紫蕴魔息续汝前世音容。如今东砀骸骨已找回,魔息应随骸骨一同超度,六道轮回方得始终。”
“存在即是错?!”听完菩萨一番话,白欢脑子里全是这一句,“菩萨,什么叫我的存在即是错?”
白欢环视四周,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夜幕幽黑阴风肆虐,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斩仙台被砍的那一日。
也是这样被高高在上的神仙们围观,自己连句“为什么”都不敢问,就被一刀砍去了头颅。
几百年的修炼、苦读,一朝化为乌有。
却没有一个人向她解释,为什么。
想起前世自己的枉死,白欢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甘,眉心一点紫光若隐若现。
“为什么死的是我?天上地下,我从未害过人!为什么你们都要让我去死???”
“生即是死,死亦是生。”地藏王道:“结束不该有的生,重入轮回,才是正道。”
白欢愣住,随后哑然失笑,“所以,我的命注定就要被牺牲吗?只要魔息还在我身上,我就一定要带着这个什么狗屁诅咒去死,对吗?”
白欢猛地从莲花座旁站起,愤怒又怨恨,“可这狗屁魔息又不是我想要的!!是你们这些做神仙的,为了自己的利益硬把它弄到我身上的!你们问过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吗?你们说它是祸害要毁掉,问过我想不想死吗?我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却一次次为了这个东西生不如死!你们谁给我一个说法?”
“与魔息的缘,是汝之命数。”地藏王菩萨看着她眉心愈发耀眼的紫光,垂目沉声,“吾唤醒魔息,一为令汝知晓此生因果;二为探查东砀魂魄现状。”
白欢冷冷看着地藏王,内心莫名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占据,仇恨瞬间遍布全身。
她咬牙道:“东砀魂魄怎样关我屁事?”
地藏王淡淡看了眼她,摇头叹息,“魔息戾气如此之重,再不超度东砀骸骨,恐有灭世之灾。”
话音刚落,他突然向白欢伸出右手,掌心竖起,一个巨大的卍字迎面想白欢扑了过去、
白欢突然沉了脸,瞬间移到雪乐天身后,一直看热闹的雪乐天被她猛地一拉,佛光当即打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