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广灵寺内。
沈绛雪跪坐在蒲团之上,面前的佛像庄严,垂眼瞧着地上的人。她闭上眼虔诚地从签筒里求出一支签,拾起一看,朱红的小楷写着镜花水月。
下吉。
她面不改色又放了回去,从佛堂出来,身上已经沾染上了淡淡的檀香味。
玉骨看出她的脸色不好,小声道:“郡主,,那盘棋您还去下吗?”
“去。”
来到棋前,沈绛雪看出来这棋已经没有几步了,抬手就又下出一子。
玉骨不住夸赞:“郡主棋艺真是愈加纯熟,只须一眼就能看出个所以然。”
沈绛雪嘴角微抿:“但我也能看出这棋子罢了。”
她面前似乎有重重
二人正要离去,沈绛雪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便走上前叫住了对方。
“顾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女子回头看向她,目光平静道:“听说这里的佛祖很灵,我来求愿。”
沈绛雪看到她今日穿得有些太过素净,天青色的窄袖衫子,月白色的间色裙,发髻上只单单戴了一颗珍珠簪子。
她心一沉,温言:“正好我送你回去吧。”
顾德音眼神闪烁,垂眸看着地面:“听说这里的茶不错,我想尝尝。”
寺庙里的茶哪有什么好的呢,沈绛雪知道她要跟自己谈谈,便带她去了自己经常住的厢房。
顾德音坐下为她先煮了一杯热茶,干瘪的茶饼被磨成粉,在澄澈的水中里面被煮沸。随后倒进了莲花盏中。
沈绛雪浅尝了一口,便蹙起了双眉,对于她这种尝惯了名贵茶饼的人来说,这种粗糙的茶饼实在是难以下咽。
女人淡声道:“这里的茶想必不合你的口味吧。”
沈绛雪浅浅一笑:“尚可。”
顾德音坐的位置在门口,背对着阳光,端庄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沉。
她语气凉薄:“你不必勉强自己,你是陛下最宠爱的郡主,自然什么好东西都会送到你跟前。曾经的我也是不会喝这种茶的,不过世态炎凉,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你也是当初的你吗?”
沈绛雪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放下了茶杯:“姐姐有话不妨直言。”
顾德英脸上露出悲切之色,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溅出了不少的茶水,她讥笑道:“那天你和陆寒柏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沈绛雪心想她果然知道了,但一声不吭,垂眸静静看着那方桌上的茶渍。
“你不准备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我再怎么辩解,也换不回你的家人。”
顾德音愤而起身,红着双目质问:“我祖父当年根本就没有贪墨,那份名单里全是被你们无辜陷害的人,为什么,在你们皇族的人眼里人命就这么的不值一提吗?”
沈绛雪抬眸对上那赤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当年先帝病危之时,武王起兵谋反,我舅母带领郑国公的将士平复了叛乱,才让陛下继位。但当时的大臣们都认为他身份卑微,根本无法继承大统。所发命令概不实施。朝中的大多数人都属意还在蜀地的安王。你的祖父也是其中的一人。”
顾德音听到后,神色癫狂,后退了几步:“所以你们为了更好的把持朝政,就除了他。”
“为了大虞必须如此。”
她又哭又笑,语气悲切:“为了大虞?说的真好听,可不就是为了你的舅舅的利益吗?”
沈绛雪淡然道:“谁为皇,谁就是大虞的王。为什么所有人都属意安王,不就是因为他是正宫嫡出吗?”
“难道你们真的就不是谋反吗?先帝真的是自然病逝吗?”顾德音字字珠玑,瞳孔里布满了红血丝。
沈绛雪面不改色回道:“我们就是谋反,为了我们能够活下去,也只能这如此。”
当时朝廷的局势,只要安王登上了位置,他们只能死路一条,以绝后患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方式。
顾德音跪倒在地上,一滴滴清泪落在地上:“我以前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对我。那个李家的小娘子和姣姣会不会也有朝一日这样被你来对待呢?”
“我不知道。”
顾德音深深吸了一口气,便从袖间拿出了一柄匕首,漠然看着她:“我今日来的时候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路上一个人走,太寂寞,绛雪带你一起去上路如何。”
沈绛雪依旧端坐在方桌之上,颔首道:“可以,反正我也没有多少年的活头。”
这也算是她欠她的。
“沈绛雪,你真是好毒的心肠,”顾德音修长的手指狠狠攥紧那匕首,刚要刺入沈绛雪的心房。
一枚石子打落了她的手腕,匕首被丢在一旁。
玉骨冲开房门喝道:“放开郡主。”
她早就看出来顾德音神色不对,尤其是她身上的衣服,那一身白简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