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严成岳心下一惊,下巴上的须发抖了抖,这沈墨竟真有让人脱胎换骨的本事,连蠢笨如猪的太子都变得如此敏锐。
秦千澜亦是惊讶于李恪的变化,却是喜更多一些,座上的少年华服玉冠,目光炯炯,透着势不可挡的锋芒,毫不避讳地和朝中重臣针锋相对,和先前判若两人,当真有东宫之主的风范了。
“哦,太子殿下乃千金之躯,我做臣子的,自是要时时关注您的安危,”左相轻飘飘将话题揭过,这本就是他用来引秦千澜上钩的陷阱,只是没想到是太子先接了话头,而下面的,才是重点。
“而且臣已查明,那些袭击您的都是附近村落的暴民,对皇室不满已久,天子脚下尚且敢如此,遑论他出!臣以为,这些农民既然敢有一,就会有二,今日袭击太子,明日就敢掀起暴动!不若多加赋税,好让他们安分守己!”
秦千澜轻笑一声,还想着他怎么大费周章找些农民来,原来主意在这打着呢。
紧接着就不断有官员站出来附和:
“是啊殿下,此事须得严惩!不给他们点教训,有失皇室颜面!”
“近日国库空虚,也是时候提高赋税,充实国库了。”
礼部尚书裴怀义适时制止:
“诸位冷静,赋税一事于礼于法都该由户部商议执行,我们在这里议论不合适吧?”
一旁沉默的户部尚书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同僚一眼。
众人七嘴八舌,太子还是头回正式参与朝堂讨论,到底是有些拿不准,一面求助地瞥向秦千澜,一面回道:
“不可,本太子亲自寻访乡间,今年夏季雨水偏少,只前几日落了雨,恐有旱灾,这时提高赋税实为不妥。”
秦千澜也没有坐视不理,淡然出声:
“因这种小事就想打赋税的主意,为免太过荒谬了吧?这朝廷可不是为你一人开的,严成岳。”
霎时,满朝皆静,都忐忑观察左相的反应,官场里谁不知道左相的地位,就连目中无人的太尉都得敬他三分,先帝也会称他严卿,唯独摄政王,偏铁了心和他作对。
左相严成岳仍是一派笑呵呵的模样,秦千澜再熟悉不过这虚伪的笑,一时看得恶心,厌恶地摆摆手,不屑和他废话,朝殿下喊道:
“来人,把他带上来!”
很快就有侍卫应声,将一鲜血淋漓、五花大绑近乎不成人形的肉团拎了上来。
众人被血气冲得一阵恶心,忙不迭往后退,给让出一条道来。
那肉团呜呜叫着,似是被拔了舌头,说不出完整的话,再加上披头散发的,直到近了身,左相才悚然一惊。
这竟是蔡及!
他强迫自己镇定,波澜不惊试探开口:
“······摄政王这是何意?”
“呵,左相有所不知,”秦千澜右手随意搭在椅上,托着下巴悠闲回道,“动手的是那些农民不假,可经大理寺彻查,幕后主使乃是国子监祭酒蔡及,那你说,他该不该罚?”
他的语气轻佻快活,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严成岳暗自咬牙,知这回是自己被反将一军,他借蔡及之名本意是以防万一避免火烧到自己身上,可他明明安排了人去除掉那些地痞,怎么会······
他颇为不甘地抬头,对上秦千澜笑意盈盈的视线,似是在挑衅。
但大局为重,他到底是扎根多年的老油条,很快便恢复冷静:
“自是该罚。”
“很好,”秦千澜颔首,拍手叫人,“正好御史台那边查到了蔡及贪污的银两,袭击太子、贪污官饷、挑唆百姓,数罪并罚,本王觉得——凌迟,不过分吧?”
轻飘飘两字自唇上滑落,重重落在金銮殿内。
“事不宜迟,就在这行刑吧。”
陈御史跟着大理寺卿出列步入殿中,他颤抖着手,摊开记录蔡及贪污的文书,按摄政王之前定下的条例,贪百两,剜一刀。
“昌平二年,受白桦书院贿一百两,换山长一位。”
刀尖划破血肉的声音,而后便是非人的惨叫。
“昌、昌平三年,受富商徐家银千两,换五经博士一位。”
数刀并落,将皮肉活生生割下,仿佛要将他吞下的银两一刀刀剜下。
血流在地上不断汇聚、蜿蜒,有不少官员开始呕吐,但无一人敢有言语,李恪强忍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面色苍白,强迫自己看着这一切,毕竟没有如此手腕,怎能治理一国江山?
秦千澜冷眼瞧着,玉琮般的指尖在椅搭上合着惨叫声有节奏轻点,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贪墨的下场,还敢吗?”
可他知道,即使杀鸡儆猴无数次,依旧会有很多猴子前仆后继。
虽近乎喃语,但殿下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各自心怀鬼胎,独善其身者畏他残暴,贪墨弄权者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