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也没了，这叫她如何不气愤。
倘若那银光真是子衿的手笔也就算了，可那银光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根本不是子衿能做到的，一定另有其人。
第一个赶到的绿术堂而皇之地设下结界，又清理了一些踪迹，妖怪市集里根本没有其他古怪气息了。
绿术拍拍手，直起身子看向洛水的方向，“好了，你们爱怎么查怎么查，我要去接我女儿回家。”
话音刚落，绿术就在众妖面前融化，顺带拿走了苍耳的一些遗骸。
*
洛水河畔，卓炎神色惶惶地监视着褚云姝，一旦她有危险的想法，卓炎就会立刻打晕她。
当然，这只是卓炎预备做的事，毕竟除了刚刚的危险言论外，褚云姝就再也没有开口，只是怔愣地低头发呆。
靴子踩在松软的草地上的轻微声音引起了卓炎的警觉，他绷直身体，做好了应付敌人的准备。
昨晚死了那么多妖怪，若是有人追着他们来复仇倒也正常。
绿术轻笑出声，“不必紧张，我是来送你离开的。”，这话是对褚云姝说的。
她终于抬起头，卓炎的药让她恢复了视力，毫无感情的瞳孔看着步步逼近的男人，她讥诮开口：“送我离开？恐怕是来要我的命吧！”
绿术顺势在她身旁坐下，面上是捉摸不透的笑意，“怎么会？我可是你的接头人。”
“事到如今，你还在伪装什么，真正的接头人早被你吞噬。”
“被我吞噬不就代表他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所有说我仍能算是接头人。”
褚云姝冷冷地看了一眼，不再多做辩解，迅速起身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自知自己听见了秘密，卓炎内心惊慌，很担心自己会被灭口，他看着褚云姝离去的背影，终究没有跟上去。
他犹豫着问：“术叔，难道她不是您的女儿？”
绿术淡然一笑，“算是。”
他不知那人族从那里得到了他和子衿的早夭女儿的妖丹，其实他也不在乎这点，他一开始只是想要从她那里得到关于子衿的消息罢了。
所以在苍耳的双头鸮出现在城门口的那一刻，他就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在不远处等待的妖怪，从而将褚云姝带走。
事实证明，他没有第一时刻逼问她是正确的，否则只怕整座藤城都会毁掉。
不过，绿术看着她僵硬的步伐，微微叹息一声，他再次失去了子衿的消息。
“卓炎，你该回家了。”
绿术一手抓握卓炎的肩膀，一手拎起酒壶，闲庭信步地离开了这里。
风里残留着破碎的对话，像是谁在哭泣。
“不去找绿珠妹妹？”
“她不属于这里。”
*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1】
......
寂静，完全的寂静，褚云姝走在山间小道上，陪伴她的只有飘渺的歌声。
竹林繁盛，攲斜的枝干洒下浓重的阴影，修长的竹叶边缘闪着锋利的寒芒。
她停下脚步，摘下一枚深绿色的竹叶，慢慢地握在掌心里。
刺痛感能让她从那种扭曲的状态里提起一些精神，也只是一些。
似乎有虚幻的幽魂在林间穿梭，等她循着踪迹跟过去时，湿润的泥土里只有几个畸形的脚印。
“怨公子兮怅忘归......”
歌声再度响起，这次是在背后。
她应声望去，背后空无一人。
褚云姝靠在挺拔的竹竿上，覆眼的布条不知何时被风夺走，她怅然望着天空，四周都环绕着挥之不去的山鬼之歌。
“不久前，我杀了很多妖怪，他们在光芒中死去，甚至连悲鸣声都来不及发出。”
褚云姝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述说昨晚的惨剧，可这样的话依然吓唬到了弱小的山鬼。
有细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们才不怕......我们是鬼，无法伤害的鬼！”
它怯懦的话语引起了其余山鬼的共鸣，“对！我们是鬼！无法伤害的鬼......”
于是，山鬼们换了一副说辞，他们在呼啸的风中歌唱着新的故事。
又来了，褚云姝别过头，她很厌烦这种吵闹声，不过找到了山鬼也算是值了，清浅的笑意缓缓出现在麻木的脸上，显得分外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