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更漏，疲惫的心在平凡的话语中获得暂时的解脱，然而那只干枯瘦削的手却永远留在心中，成为警钟与提醒。
泪水模糊双眼，疲乏接踵而至，清淡安神的香气将褚云姝送入梦乡，半妖妥帖地将她搬到床上，又为她拭去泪痕，掖好被子，随后自己也枕在床沿入睡。
夏季炎热，旭日东升，清晨还可直视的太阳，到了正午，它的光芒四射，不再允许来自下方的窥探。
褚云姝收回遮挡阳光的手，关上窗子，默默告诉自己，过去已成过去，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墨绿色的妖丹在她手里滚动，看着同幼童玩的弹珠没有太大的差异，只因它的力量被封存起来。
“昨晚的事，谢谢你。”
青萝局促地坐在床边，诧异地摇头，“不，是我应该感谢您的，谢谢您将我带离那个阴森的地方。”
“你可想好今后何去何从？”
褚云姝把玩着妖丹，昨日沾满泥土的衣服已经换下，她眼里装满了温柔的笑，等待着半妖少女的决断。
“我......我不知道我能去何处......”
青萝眼神黯淡，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是，她这样一个半妖，在妖族的最底端，任人欺凌，就算到了人族，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一双白皙柔嫩的手出现在她眼前，彷佛是无声的邀请。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青萝不敢置信地问询，在得到褚云姝肯定的点头后，她笑起来，很纯粹的笑，因自己不再孤单而笑。
褚云姝将妖丹塞进她手心，语重心长地交代，“这颗妖丹来历不凡，听闻妖族可借妖丹之力修行，你不妨试试，只是切记，不要贪心。”
“还有，青萝日后叫我师姐就行，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当作家人也行。”
妖丹是为了增强青萝的自保能力，褚云姝听闻无论是半妖还是全妖在妖族修炼速度会快于人族地界。
虽然她感觉两地的灵气没什么差别，但空穴不来风，免不齐哪天青萝就要回去，还是在这段时间里敦促她修行吧。
至于褚云姝为何愿意让青萝跟随，可能是看一人孤苦伶仃，也可能是因为昨晚青萝的安慰，当然也有可能是褚云姝一人历练也很孤独需要个伴儿。
总之，她也说不清，她只是希望青萝的这种乐观不会消失而已。
昨日，她同师尊说起那画中女妖和妖丹时，秋明真人脸色凝重，再三叮嘱命她不许向其他人透露，最好忘记她所经历的一切。
褚云姝直觉其中必有惊天秘密，可她不是生性好奇的人也就老老实实答应了师尊。
她又从师尊那里求教如何隐藏妖气，说来惭愧，她五年间学会了辨别灵药、炼制丹药、把脉救人这些相关知识，却还没有实践过，看来要马上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了。
似乎被那句家人惊讶到，褚云姝着手隐匿她的妖气时，青萝也没有太大反应。
午饭时分，青萝这边处理好了，褚云姝思量着自己应该要去同师姑和几位师姐告别，毕竟也算共患难过。
*
“我已经好了，所以林师妹请把妖端走！”
常温柔捂着鼻子，极力抗拒喝下那乌黑浓稠的药汁，可奈何林秀一坚持让她喝下，两人一来一回推据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怎么？原来常师姐那么大的人还害怕喝药？”
人未至，声先到。
褚云姝一袭轻便罗裳，满头青丝用白玉簪固定，垂下来的部分柔顺地贴在身上，嘴角噙笑，莲步轻移，眨眼间就到了二人面前。
“在门外就听见常师姐的动静，看来常师姐是痊愈了。”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常温柔总感觉褚云姝变了，要问是哪里变了，她又答不上来，“多亏了师妹带回来的药，要不然我还不知要躺多久。”
常温柔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褚师妹不仅是我的恩人，还是整个秋水城的恩人啊！连我卧在床上，都能知道你入妖族夺药的事迹，可想而知，师妹要成为远近闻名的香饽饽了！”
“是吗？”说话的声音很轻，要不是屋内三人都是修士，恐怕就要错过这具呢喃，说话的人依旧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云姝受之有愧。”
自始至终，褚云姝都深知这名声不应完全属于她，她也没那个能力担那么重的功德，暗自下决心若有机会必要回馈于民，但这并不影响她听见别人说起这事的不悦，“不说这事了，云姝此行是来同二位师姐告别的。”
“啊？师妹不多留几日，那么快就要离开？”
常温柔急得掀起被子，竟是下了地要挽留褚云姝，就连懒懒靠在床柱上的林秀一都直起了身子。
“心有感悟，云姝欲游历世间以博闻强识，更何况，山高路远，总有一日，我与诸君还有相逢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