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井沿上的泛着红光的剑、被打晕的侍女还有高大的男子,看见这些,沈妙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察觉到的窥探视线是江篱好奇的张望,井沿上的红光是男子故意做出的假象,所谓的数十暗卫都是唬她的,可笑的是,她当真被唬住,傻乎乎地放过褚云姝,还毁了精心休憩的暗室。
被欺骗的怒火涌上沈妙姿心头,她怒极,指着距离极近的两人,大喝:“你骗我!”
“你竟敢骗我!”
褚云姝含笑扭头,盈盈道:“兵不厌诈。”
其实也算不上是诈,褚云姝确实有云卫陪同,不过,半月前,夏竹筱忽而传讯命云卫归家,虽不解其意,然褚云姝欣然同意。
不可否认,沈妙姿多智近妖,若是给她自己施展的空间,恐不容小觑。
可她太多疑,她甚至处心积虑要让城主失去参与她计划的能力,又多次言语试探,暗中打听她们几人的来历和修为。
井中对峙时,褚云姝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她相信自己的话,可天时地利人和她尽皆占有。
天时指夜色浓重,沈妙姿难以看清离井底几十丈的地面景象,地利指井中水汽潮湿,褚云姝又恰好站在中央位置,人和自然是那侍女江篱的无意中的一眼。
如此种种,方能令沈妙姿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恼怒到极致,沈妙姿的脸色却格外平静。她一身锦绣华服不复光鲜亮丽,却另有一种骄傲悄然绽开。
沈妙姿攥紧左手,又缓缓松开,翩翩一笑,说不出的明艳高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她高举双手,轻拍两声,整齐严肃的跑动声遥遥传来,地面震荡,有如雷声轰鸣,似有千军万马奔赴战场。
沈妙姿没什么好怕的,这里很快就是她的城,整座城中所有铁甲军都听从她的号令,区区两人,何足为惧。
眼下,她那父亲全无出手的打算,万事还是要靠她自己争取,既然如此,就怪不得她下狠手。
秋夜寒凉漫长,如洗夜空幽明,兼有清风拂面猛鸮盘旋,实则四面楚歌针锋相对。
褚云姝一派淡然,悠闲立在井旁,清澈的水珠沿着墨发滴落,打湿了蓬松的毛领,她仰头对着徐逸之低语,三两句间交代始末。
飞鸿一闪,剑已架在沈妙姿脖上,徐逸之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一手持剑胁迫,一手固定她的肩膀。
褚云姝优雅地走过她们身旁,关上沉重木门,等待铁甲军集结。
片刻后,乌云压顶似的杀气迎面袭来,顶头的慕容朗长枪一挑,重重跺地,虎目冷光逼人,嗤笑一声,旋身握枪横扫。
她低头后倾,身子歪斜又瞬间弹起,两指并起夹住枪尖,辉光煜煜,枪折人惊。褚云姝再度下腰,半个身子压弯枪杆,右脚上踢,一个跟头,人就站稳在远处,而慕容朗半跪在地,下颌脱臼,眼神凶恶,恨不得吃了她。
急冲几步,半干的衣裙飞舞,褚云姝素手轻扬,铁甲军萎靡倒地,再无半分斗志。
此时,玄门开启,沈妙姿神色惊惶咬牙道:“铁甲军听令!速速各司其职,整顿军纪,明日正午时分于城主府西侧演武场集合!”
半跪在地的男人低头扳正下巴,应了句“是”,扫了一眼铁甲军,就大步离开,不多时,银白铁甲军左右相携,列队离去。
“少城主可有心思听我讲完方才井下未竟的话?”
沈妙姿呵呵两声,心想,你都让剑修来威胁吓唬我了,还问我的意见作甚,搞得跟我说没心思就不用听一样!
她铁青着脸,“请褚姑娘赐教。”
“中州、徐州、青州,此三州为人族地盘,凡此地界修士尽皆吞吐灵力以增长修为。南方妖族则凭身体之强悍而吞噬灵力,此族灵力与体质代代相传。人族天生孱弱,并不能继承父母辈的灵力,只能靠先天唤灵与后天修行。”
“唤灵失败意味着此人无修行天赋......”
她停下,看沈妙姿不耐的表情与讥诮的神态,继续道:“.....是不恰当的说法。唤灵就是人族与灵力沟通的过程,多数人第一次沟通失败后就彻底失去修习的机会。”
“然而,有那么一部分人,她们可以在特定时间再度唤灵以求踏上仙路。禅宗弟子无念,五岁唤灵失败,八岁出家为僧,十七岁再度唤灵,一月筑基,半年金丹。”
“你的意思是......”
沈妙姿若有所思地看向褚云姝,嗓音干涩,紧咬下唇,“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让我同无念一样?”
“不”,褚云姝摇头,“这非人力所能干涉,我只是想告诉少城主这世上定有方法可让你免受浊气蛊虫之苦而修行,不必急于一时。”
自察觉沈妙姿的真实目的后,褚云姝就想找时间与她面谈,结果她还没进入正题,沈妙姿就摆出不愿多听的态度。
褚云姝茫然,心中不解,只觉她太没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