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砀山深处。
少女及腰的绿发高高扬起,头上带着五色花环,眉心的妖纹很是独特,像是高洁的月桂树上爬满了绿萝。她猫腰躲在巨树背后,眼都不眨地盯着前方那片放着白兰果的空地。
突然,空地上闯进一只火红的小鸟,流畅的翅膀线条在阳光下似焰火般灼热。
小鸟用一种堪称警惕的眼神观察四周,视线在少女藏身的树上停了一刻,那双豆豆眼里露出几分转瞬即逝的疑惑。
很快,它低下毛茸茸的鸟头,试探性地啄了下汁多味美的白兰果,丰裕的汁水涌入口腔,酸甜的感觉不断在脑海重现,小鸟微微眯起眼睛,姿态肉眼可见地放松。
空地上的白兰果一颗又一颗消失,少女背过身,蹙起眉,又看了一眼小鸟的腹部,确定它跟来时一样后,眉头止不住地抽搐。
她特地从悬崖那里采摘白兰果,为的就是引诱鸟妖卓炎。
少女忍不住埋怨他,要不是卓炎不懂事乱跑,她也不会在关键时刻被外派。
她还想知道她那位整日与她针锋相对的好哥哥去了到底抓到她什么把柄,以至于他冒险进入人族地界。这下可好,他既没得到“辛”姓,连自身安全还不能保证,还要让她去捞,真是废物,难怪不得父君喜爱。
少女又睃了一眼大快朵颐的鸟妖,恨铁不成钢地无声叹气,随后在心底默默倒数。
吃了那么多加料的白兰果,就算是号称百毒不侵的荆棘鸟一族,只怕也要被药倒。
鸟妖卓炎素爱白兰果的酸甜滋味,却碍于采摘难度而强行按捺口腹之欲,今日见到那么多白兰果,明知是陷阱,可他还是选择全部吃掉。
没办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卓炎轻轻摇晃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只想着,再吃几个就不亏了。
扑通一声,鸟妖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身体几乎麻痹,唯有眼睛勉强能视物。
那双澄净的豆豆眼里映出绿衣少女焦急的步伐,再往上就是一成不变的青绿色衣裙还有那个他看一眼就心烦的混合妖纹。
黄色的鸟嘴欲要张开,可麻药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卓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拎起自己的翅膀,将自己扔到特制的笼子里。
一阵天旋地转后,卓炎醒来就看见那不修边幅的术叔竟然舍得剃掉浓密的胡须,舍得换掉包浆的衣服!
他大吃一惊,不顾自己还维持鸟身在笼子,嘭地飞起来,毫不留情地撞到笼顶,然后灰溜溜地落下,卓炎惊讶道:“术叔,你……这……你不会……”
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绿术也不急,撑着下巴逗趣似地那细棍戳它的头。
再次在细棍的压迫下起身后,卓炎终于清醒了些,无可奈何地看向禁锢自己的笼子,哀求道:“术叔,你就把我放出来吧,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乱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他情真意切,看上去要是人形能立马指天发誓的样子。
可绿术完全不吃他那一套。
他丢下手里光滑的细棍,看着它沿着平整的桌面滚落,轻笑道:“下次不乱跑,下下次跑,对吗?”
顶着极富压迫力的眼神,卓炎小小的身体顿时萎靡,面对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邻家阿叔,卓炎心虚地低头,嘟囔道:“术叔知道就是,干嘛说出来!”
“你这孩子”,绿术转身走向熟悉的牵牛花藤,躺倒在冬日还青翠的藤蔓架上,他下意识伸手去捞酒壶,可腰间却是空无一屋。
绿术意外地看了眼腰间,片刻后才想起干女儿不让他继续喝酒,他宠溺地一笑,继续接着刚刚的话头道:“早几年倒是省心,可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就跟愣头青一样,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也就我和你阿萝妹妹还吃这一套,换了你爹,别说把你关起来了,将你打个半死都算轻的!”
卓炎只低头听绿术温和的训诫,态度一直很恭谨,却在听见阿萝妹妹后,猛地抬头,想要打断他说话,又基于礼貌缄口不言。
等到绿术话音落下,卓炎急不可耐开口,“术叔,青……辛萝她吞噬了绿珠妹妹的妖珠,你怎么……”
卓炎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微不可察,他偷偷觑了眼绿术黑沉的脸色,咽下喉咙里那些指责,道了句:“我错了。”
卓炎认为自己没错,绿珠妹妹失踪后,除了他还在寻找她,就连绿术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关心她。后来,名为青萝的半妖强势成为辛夷君第十九子,并在不久后,显现混合妖纹。
被藤蔓缠绕的月桂树妖纹上的气息与绿珠别无二致,卓炎确信自己不会认错,可没有人相信他,所以人都说三年前的藤城根本没出现过叫绿珠的妖,称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这怎么可能?他不仅见过绿珠,还和绿珠一起去了妖怪集市,虽然绿珠看起来神秘兮兮,其实她很好很好,卓炎坚持这样认为,即使一次又一次被斥责。
绿术斜睨他一眼,完全搞不懂他为何会